舒卓问:“律哥,你不给段野洲加油吗?”
吕儒律说:“我在加啊——我在心里加。”
舒卓道:“那怎么行!加油一定要喊出来,你要让对方听见才有效果啊!”
吕儒律婉拒舒卓的邀约:“你们喊喊就行了,我喊什么啊。”
混合泳的顺序是蝶泳、仰泳、蛙泳和自由泳,段野洲最擅长的自由泳在最后。第一个100米游完,主攻蝶泳的晏浩慨不出意外地领先了其他三人,段野洲排在第二的位置。
吕儒律即使不常看游泳比赛,也知道自己不用急,段野洲后面有的是时间追赶。可第二个100米游完,晏浩慨依然位于第一,段野洲则被挤到了第三的位置。
眼看段野洲和晏浩慨的距离越拉越大,吕儒律有一点小急了,乐纤还在他耳边奋力大喊:“老公你是第一啊啊啊!保持下去,老公!”
吕儒律终于坐不住了:“老公……啊呸,不是不是,学弟!”
刚刚……发生了什么?
吕儒律险些咬到舌头,自己把自己震惊到头骨破裂。
怎么回事?!“老公”这两个字,怎会从他口中叫出?
就算被乐纤影响到了,他也不至于……至少不应该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身在男同堆,心在直男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难道他错了?他其实是“出淤泥而全染,濯清涟而妖得要死”?
不不不,人生在世谁还没口误过啊。就像楚城,对秦书自诩是他爸的行为嗤之以鼻,可听爸爸听得多了,有一次一急眼还真对秦书叫了声爸。当时他就在现场,是秦书和楚城父子关系的唯一见证人。
别慌别慌,这都是小问题,当务之急是给学弟加油啊!
吕儒律朝左右看了看,只见家属们都沉浸在比赛中,似乎没人注意到他这一时的口误。
他暗搓搓地松口气,若无其事地将双手拢在唇边,高喊地加入了体育生的后援团:“段野洲加油——冲,给老子冲啊!”
场馆内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游客, 大家都被这场高水平的切磋所吸引,不但没有下水打扰,反而被竞技体育的魅力感染, 加入了家属团的啦啦队, 为水里的四个体育生欢呼呐喊。
吕儒律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加油声迅速淹没在人群中,他连身边的三个女生都喊不过,段野洲能听见才有鬼了。
这不能怪他,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运动场上给人加油。舒卓她们不知道看过男朋友的多少场比赛了, 各个身经百战, 可以说是给人加油界的王者。他一介新人,怎么可能在高手如云的家属团中脱颖而出。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舒卓是对的, 为一个人加油,就要大声喊出来让那个人听见。
他希望段野洲知道他在为他加油,他要段野洲听见他的声音。
可他在高音领域实在比不过女生们, 明明声量差不多,乐纤的声音就是能比他的更容易被听见, 别说水里的晏浩慨了,在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估计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在一声声的“老公”和“加油”中, 四人相继在泳池内触壁转身, 切换成蛙泳的姿势, 第三个100米开始了。
蛙泳是洪子骞的强项, 原本排在第二的他奋力往前追,肉眼可见地离晏浩慨的距离越来越短。这帅气的追赶让舒卓彻底兴奋了起来, 声音飙得比乐纤还高,不愧是学声乐的妹子。
——那我支持的选手呢?
吕儒律看着在最旁边的泳道不慌不忙地跟在洪子骞身后的段野洲, 忍无可忍。
可恶,真当老子不会叫是吧。
吕儒律将剩下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在看台上探出半个身子以缩小声音传递的距离:“段野洲!!”
——你这辈子,有没有为人声嘶力竭地拼过命?
——有过。
“冲啊,往前冲,我在看你!给老子支棱起来!”吕儒律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声带的震颤,就算下一秒他的声带坏掉他都不会奇怪,“你特么敢输给理工大的人试试看?!”
坐在他旁边的家属团纷纷捂住了耳朵。舒卓高举手机,大声喊道:“没错,律哥,就是这样!你要吼出来!”
受到鼓舞的吕儒律再接再厉,吼出了看奥运会决赛的气势:“段野洲,加油!段野洲,加油!!!”
他不知道段野洲在水中能不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段野洲的速度终于不像老爷爷遛弯那般悠哉悠哉了。在蛙泳的后50米,洪子骞成功追上晏浩慨,以微弱的优势暂列第一。而晏浩慨似乎出现了一些体力上的问题,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很快只领先段野洲四分之一个身位了。
“蛙泳是晏浩慨的弱项,一定要抓住这100米扩大优势啊!”舒卓激动道,“老公加油——”
吕儒律问:“那段野洲的弱项是仰泳吗?”
“段野洲没有弱项。”舒卓告诉他,“只是相对而言,他自由泳最强而已。”
舒卓的现场讲解堪比专业水平,听得吕儒律紧张之余又有些郁闷。怎么连段野洲队友的女朋友对段野洲专业的了解都比他多啊。
又一次的触壁,转身,最后100米的自由泳开始了,比赛进入到激烈的冲刺环节。
自由泳无疑是混合泳中速度最快的泳姿,也最适合用来冲刺加速。然而就在这种关键时刻,体育生们空有一颗冲刺的心,却没有支持他们加速的体力。
除了段野洲。
吕儒律看着最旁边泳道内的身影在水中飞速而行,宛如一条长在深海的鱼,与水相行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的手臂不停地出水,入水,抓水,配合着腿部的动作形成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循环。
吕儒律骂学校要求学生游泳合格才能毕业的政策骂了三年。今天,他不想骂了。原来,游泳是一项这么优美的运动,他过两天再骂。
在他放大的眼睛里,他看到段野洲轻轻松松地超过晏浩慨,又像入水的箭一般地越过了洪子骞。他不断地加速,不断地冲刺,最后以领先第二近半个身位的速度,率先触壁。
“唉,还得是段野洲啊。”舒卓遗憾地感叹道,“又断层第一了。”
吕儒律激扬的心在胸腔内疯狂地跳跃,路人观众都在为段野洲高呼,他也想这么做,可他刚刚喊得实在太凶,昨天看电竞比赛他也没少喊,嗓子突然就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