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自然也不是诓骗他,而是确实有这个本事。所以也不怕他秋后算账,依旧没有露怯半分。
少年起身,分走一只火把慢慢走了出去。
未多时,山洞外就响起了打斗的声响。
江月虽然看出那少年会武,但毕竟他身负残疾,又受伤在先,还是以寡敌众,她心下也有些悬。
好在江月并没有看错人,大概也就两刻钟,外头的打斗的声响渐渐小了下去。
先前那威风凛凛、让人胆寒的狼嚎变成了狼狈可怜的呜咽声,外头就此彻底安静了下去。
江月心下一松,只觉得神魂动荡,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半晌过后,少年艰难缓慢地再次挪进了山洞里,见到的便是那个信誓旦旦说可以医治他的少女已经昏死过去的场景。
虽说确实有医者不能自医这句话。
但传说中的医仙谷中人,真的会在医仙谷的地界,沦落到这种地步吗?
旋即他的眼神又落在自己的伤腿上。
他自嘲一笑,拖着这条腿已经寻访了好几位民间所谓的神医,得到的结果都是——别说让他恢复成从前那般飞檐走壁,即便是像正常人那般行走,也等同于天方夜谭。
这么久以来唯一给过他希望的,也就是眼前这个自称是医仙谷中人的少女了。
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迷蒙之间,江月似乎回到了穿越之前,师尊带着她向大能卦师求助的那日。
虽第二卦得了个‘吉’的结果,但她家师尊仍觉得不够,非缠着人家把具体的劫难也一并说出来,还开出了为对方弟子无偿诊治三年的条件。
那位大能只伸手虚虚在江月额间一点,高深莫测地道:“天机不可泄露。机缘所至,自会知晓。”
江月还当是那位大能被自家师尊磨得没了脾气,权宜之下才说了那样似是而非的话。
没想到那位大能没有作假,此时她方才知晓此行的劫难,只四个字——黑龙祸世。
不过比较难参透的是,她现在所穿越的世界乃是凡人世界,虽也有神仙志怪的记录,却甚少有人亲眼见过,大多都是如医仙谷一般,活在传闻之中。
她去哪里寻那条黑龙呢?
而且如今她修为尽失,又如何制服那妖物?
江月尚未思考明白,便听到了虚虚实实的呜咽哭泣之声。
再睁眼,入眼的总算不是凄风苦雨的荒芜山洞了。
她躺在一间窗明几净的砖瓦屋舍中,窗边映射着深秋时节难见的一点温暖日光,而细棉布的被子更是晒得又暖又蓬。
江月认出这是江家在村里的老宅。
虽然跟江家在京城时的宅子不能比,锦衣玉食长大的原身搬到这里后就非常不习惯,为了让家中其他人安心,才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但对于穿越后、就在生死边缘中徘徊了好一遭的江月而言,可不会生出半点嫌弃,只舒服到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喟叹。
五感回归,江月耳边那隐隐绰绰的呜咽哭泣之声就越发真实了。
江月抬头定睛一瞧,就看到炕沿上坐着个黑黑胖胖的姑娘,正捂着脸自顾自的哭着。
这便是原身的丫鬟宝画了。
原身本有四个丫鬟,名字分别取自于琴棋书画。
江家前头刚遭逢大难,倾家荡产,下人都被遣散了,只宝画因为是江母陪嫁丫鬟房妈妈的女儿,给留了下来。
她们母女的境况跟如今的江母和江月相似——当年许氏嫁人之后,看房妈妈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又知道她在乡间还有个定过亲的青梅竹马,就把她放回家去婚配了。
只是房妈妈的男人身子骨不好,熬到三十来岁就撒手人寰。房妈妈当丫鬟攒下的那些家底也都交代在了经年累月的汤药费之中。
房妈妈娘家的父母早前就已经去世,男人没了之后,她带着女儿无处可去,就回到了许氏身边。
宝画比江月还年长两岁,此时刚过十八岁的年纪,生的膀大腰圈,皮肤黝黑。
她小在乡间长大,不止生的魁梧,更是从小做惯了活计,很有一把子力气。更在一行人扶灵而归途中,宝画还跟着护送的镖师学了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被镖师夸赞她很有练武的天赋。
这也是为何原身在冲动之下,带着宝画就敢上荒山。就是觉着有她在,格外的放心。
这丫头素来有些憨,江月都看她半晌了,她都没反应过来江月已经醒了。
没法子,江月只得轻咳一声说:“宝画别哭了,我想喝水。”
她出了声儿,宝画总算是放下了捂着脸的手,讷讷地道:“姑娘……姑娘醒了?”
一边说,宝画还一边不敢置信地伸手摸她的额头。
江月上辈子肯定是不习惯这种略显亲密的举动的,毕竟跟修仙之人,大多习惯了使用术法,很少需要这般亲力亲为。
但或许是因为她并不是夺舍成为原身,而是继承了原身的记忆穿越而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影响了。
她并没有偏头躲开,任由她胖乎乎的手落到了自己额头上。
“烧退了!烧退了!”宝画惊喜地从炕上一跳而起,一边喊一边就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