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江月和联玉,两人都喜静,也没心思陪着个陌生小孩玩闹,就都十分头疼这个。
总算如今能回程了,也就代表着这苦难终于要到头了。
两人呼完那口气,视线一碰,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什么走?谁说要走了?我哪儿也不去,就住在这里!”那成哥儿小旋风似的刮进了屋里。
他虽只五岁,但经过这几日,也发现这家里实际做主的是江月,所以跑到她跟前一边嚷嚷,一边又开始故技重施,扑到炕上直打滚——
之前他都是在地上打滚的,但是叫江月看见房妈妈连夜给他清洗袄子、又再烘干,好不费劲儿,就不惯着他了,直接银针刺他脚底板上的痒穴,让他笑闹打滚打了个够。
他便也不敢在作践身上的袄子,只敢在炕上打滚。
联玉本坐在炕上看书,见了他便立刻站起身避到一边。
江月在收拾自己的银针,“我们都要走,你一个小孩住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我……我头疼!我还肚子疼……总之我哪儿也去不了。”
“头疼肚子疼是吧,头疼扎脑袋,肚子疼扎肚子。”江月笑眯眯地拿了银针冲他比划了一下。
成哥儿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再装病了,只是仍然坚持说不走。
江月和联玉也懒得管他,反正等东西收拾好了,再把这小东西抓上车送到官府,也就算完了。
谁知道就在两人收拾好了东西后,那成哥儿却突然语出惊人道:“我不能去城里,有人要害我的命!”
听到成哥儿这话, 江月倒是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谁要害你的性命?你仔细说说。”
把这熊孩子留在家几日,虽让江月觉得头疼无比,但想着等回城后把他交到官府, 大小也是一桩功德。便才忍到现在。
若照着他说的,把他带回城、会让他送命的话,虽然因果不会记在江月身上,但功德必然是泡汤了。
成哥儿被问了以后,大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却不肯再说了,只道:“总之我就是不能回城。”
看来, 他前头说不记得家中情况也是假的。
江月便慢条斯理地道:“你既不肯回去,那你是想留在我家?”
成哥儿点头,“我就留在这儿!那个像熊一样的大哥哥, 也留在这儿保护我。”
说着他又想了想, “还有那个胖胖的姐姐留下来陪我玩,那个温柔的姨姨留下来和我说话, 那个很会干活的婶婶给我做饭……”
江月被这理所当然的话气笑了。合着在这熊孩子眼里,就她自己和联玉没有留下来陪他的必要。
也难怪宝画猜着他家境非富即贵。
能养出这种熊孩子的人家, 那确实不是一般人。
“可是他们都听我的呢。不然这样, ”江月又把银针盒子打开, “你既不肯回家,想留下来也行, 我最爱给人扎针,正愁没有练手的人。你留下让我每天给你扎几针,如何?”
那成哥儿虽有些怕江月, 却也并不蠢笨。
像上次被扎了脚底板,他也只是大笑不止, 打滚打了个够,笑了一刻钟后,江月把银针取下,他也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所以他壮着胆子,挺了挺胸膛:“扎就扎,我不怕!”
还真是油盐不进,江月‘啧’了一声,脸上也多了几分无奈。
这时候联玉就不紧不慢、带着庆幸的语气开口道:“那挺好,总算有人接我的班了。毕竟我的身子也有些遭不住。”
说完又接着轻咳起来。
连着好几日大风大雪,村里又不比城里暖和,所以即便是江月每日给他施针,他咳血跟止不住似的。
好在咳的还是积压在肺腑的淤血,对他的身子无碍。
成哥儿是见过江月每日给他施针的,听了他这话,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天天咳血,难道就是因为被、被扎针?”
联玉挑眉看他,说不然呢?
成哥儿打了个寒颤,立刻被吓得扁着嘴大哭起来。
这几日一家子在村子里也置办了不少东西,要回城都得带走。所以其他人都在忙,连熊峰都在帮着修缮马车。
只许氏比较清闲,听到响动过了来。
她坐到成哥儿旁边,用帕子给他擦眼泪,说:“好好的怎么哭了?”
成哥儿用眼神控诉江月。
江月神色如常,兀自做自己的事儿。
许氏看看江月,自家女儿再温柔不过,怎么可能欺负小孩呢?
是以她只当时成哥儿又犯熊,便温声细语地安慰道:“你莫要再淘气,不是前头还嚷着要吃糖葫芦和糕点吗?等回了城,姨姨都给你买。也不要害怕去衙门,知县老爷非常和气,他会给你找到家人的。”
成哥儿半靠在许氏身上,抽噎了一会儿,止住了眼泪,对着江月说:“你别带我进城,也别拿针扎我,我说,我都说!”
原来这成哥儿,是知道家里情况的。
他家中姓谢,在府城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