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多时,一个中年妈妈打着呵欠来开了门。
卫姝岚选的这个位置实在妙极,加上包场的天香楼和花街都十分静谧,江月甚至能听到那妈妈依稀在说:“大中午的拍门作甚?寻欢作乐等天黑了再来!”
为首的男子解下荷包抛给了她,那妈妈也不再啰嗦,笑呵呵地把他们往里迎。
也就半刻钟不到,很快那青楼里就闹出了一些动静。
一道杀猪似的男声惨叫道:“轻点,轻点!”
然后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便被那几人拖拽着出了来。
“那是……史文正?”江月认出来。
卫姝岚但笑不语。
同样听到动静的,还有天香楼附近的其他百姓。
众人已经围了上去。
好事者已经在扯着嗓子起哄道:“哟,这是谁家爷们儿,大白天的让人从青楼里拽出来了?”
这声嚷嚷一出,看热闹的人便越发多了起来。
那史文正立刻用头发掩面,嚷道:“看什么看?关你们何事?都散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那对兄弟一左一右,将他护着头脸的手拉开,“史文正,你还知道要脸?”
史文正挣扎不开,名讳也叫人直接说了出来,连忙求饶道:“大舅子,小舅子,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也是你俩的姐夫,何至于这般?”
江月这才知道,那对兄弟就是卫姝岚的两个弟弟。
“谁同你是一家人?”卫家小公子啐道,“我们卫家书香门第,怎么会有你这种白日宿在花楼的姐夫?”
“这、这这……”史文正一时词穷,接着求饶:“我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你们就算瞧不上我,也得为你们姐姐考虑一二,我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情闹大了,对她也不好不是?”
史文正自认为自己说的很不错,抬出卫姝岚,卫家兄弟怎么也该投鼠忌器才是。
“确实,我姐姐若是还同你一道,那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今日之后便不是了,我姐姐要休夫!”
“休夫?”史文正被唬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梗着脖子道:“我流连烟花之地确实是我的不是,但又不触犯本朝律法,凭何休夫?”
按着朝廷律法,妻子若是犯了七出之条,则可以正大光明休妻。
而女子要休夫,条件则严苛的很多,得丈夫犯下严重罪行才可。而且若是直接由妻告夫,就算丈夫的罪证坐实,能休夫,妻子本人还得坐三年牢。
“哼,流连烟花之地确实不犯法,但是将宫里的东西赠与烟花女子,却是冒犯天家的大罪!”
“我哪里来的什么宫里的东西?”
那卫家兄弟转头看向那个为他们开门的妈妈,那妈妈很快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将一个通体雪白的物什从手腕上摘下。
江月看不清具体,只偏过脸看向卫姝岚,“那是……姐姐的玉镯子?”
卫姝岚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言笑晏晏,“好像还真是。哎呀,那日我这夫君走得急,我忘了告诉他那镯子是我母亲家传的东西,早些年宫里流出来的,虽不是御赐的那么贵重,却也带了宫里的印记。”
她这话音刚落下,那史文正也开口争辩道:“这镯子就是你姐姐给我的!”
“你放屁!”卫家弟弟啐道,“这是我姐姐的心爱之物,从不离身,前几日给我们二人写的书信上,说这镯子不翼而飞,她身体不好才无从查起,已经先行报官。哪里会轻易给你,还给你用来当嫖资?!”
卫家哥哥也道:“莫要说这些,自去衙门分辩!”
两人说完也不管史文正作何反应,直接一人扭住他一条胳膊,把他往衙门送去。
“咱们也过去看看。”卫姝岚说着先起了身。
一行人跟着她下了酒楼,门口已经停好了马车,显然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江月跟着她们上了马车,联玉则坐在车辕上。
前后脚的,他们到了县衙。
穆知县已经升堂,卫家兄弟也已经将史文正的罪行娓娓道来。
看热闹的百姓将堂前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在外头等我就好。”卫姝岚说完,转过脸便也去了堂前。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大美人,到了堂前的时候却是眼眶通红,梨花带雨,对着穆知县行过礼后便对着自家兄弟怒道:“你俩不是说来探我的病么?怎么突然闹到了公堂之上了?”
接着又看向跪在堂前的史文正,一脸迷茫道:“夫君怎么这般狼狈?你是秀才之身,见官不用下跪,怎么跪在这儿?”
史文正如蒙大赦,立刻道:“夫人来的正好,快帮我解释一二。”
围观审案的人群中也哄闹起来,“这就是那史文正的夫人?天杀的,放着天仙似的妻子在家不管不顾,跑到外面狎妓,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没听方才那兄弟俩控诉嘛,这姓史的,敢偷妻子的陪嫁送给妓子,脑子没毛病的人能做这事?”
“肃静!”穆知县拍了惊堂木,接着询问道:“卫氏,你来辨一辨,这是不是你丢失的陪嫁玉镯。”
衙役呈送那玉镯上前,惊疑未定的卫姝岚拿起仔细看过,恭敬回禀道:“确实是妾身丢失的玉镯。”
“卫姝岚!”史文正再蠢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今遭卫家兄弟发难,是卫家人早就设计好的!
他咬牙切齿,就要从地上挣扎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