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2)

侯大婶和侯源见了他忙要行礼,他摆手说不用,而后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走到江月身侧,将手里的一个小包袱递送到江月眼前,“上次说好赔你的新裙子。”

江月余光已经扫见侯源古怪的脸色了,但事已至此,也委实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毕竟珍珠率领的女兵那边,全都知道了,等于这城寨中一小半人都知道了。

这种消息最容易不胫而走,侯大婶就并不意外,也就侯源这样刚从军营里头回来的,还不明就里。

“哪里来的裙子?”

江月伸手接过,陆珏却是把小包袱虚晃了一下,并未让她拿到,而是用一只手牵过她的手,说:“当然是城里买的,回家再看吧。”

他的掌心灼热,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那薄茧摩挲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略有些痒。

而且恰好是几日之前他弄了一手木刺,鲜血淋漓的那只手。

江月便也没把他的手甩开,只侯大婶微微颔首告辞,然后被他牵着往小院走。

侯大婶笑着目送了她们二人离开,然后拉了自家愣头愣脑的儿子,说:“走啊,不是说要带我出去逛逛。”

回到了小院,江月甩开他的手,拿出钥匙开锁,无奈道:“侯源才刚回城,很快便会从侯大婶或者其他人口中知道咱俩的关系。”

陆珏只作不懂,“我回自己的地方,看自己夫人,跟旁人有何干系?”

江月觑了一眼他腰间佩戴的腰封,正是前头他特地扔在自己衣柜里那条,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只好笑地弯了弯唇,问起别的:“你的体质容易留下疤痕,怎么把手上的包扎拆了?”

“啊,这个不大方便。”陆珏一面解释,一面跟着江月进屋,“对你也不好。”

“嗯?还能对我不好?”

陆珏说是啊,脸上的笑意又浓重了几分,“那日从城寨离开,熊峰他们就注意到了我的手,吞吞吐吐地问我怎么弄伤了?我说没什么事,熊峰就嘟囔说‘从前倒不知道江娘子这般凶悍’。”

“那傻大个儿,以为是我弄伤的你?”

陆珏耸了耸肩,“我说不是你弄的了,但看熊峰和齐策齐战的表情,应都是不信的。后头免得旁人多问,我就拆了。”

江月扶额,“那我还得谢谢你用心良苦?”

陆珏假模假样地摆摆手,说不用,“咱们夫妻一体,都是为夫应该做的。”

江月好笑地啐他一口,去灶上烧热水,陆珏也跟着进了灶房,揽下烧灶添水的活计,让江月安心在灶膛边的小马扎上坐下。

长得好看的人,做这些琐碎的家事也同样赏心悦目,江月托着下巴看了他忙碌了一阵。

热水烧好之后,两人各自洗漱了一番,先后回了屋。

江月将那他带回来的包袱打开,里头是一条素净却并不朴素的鹅黄色袄裙,领口和袖口处还镶了一圈白色的兔毛。

现下倒还是穿不上,但熊慧日前才和江月说过,邺城的秋天结束的快,冬日来的早,马上就要入冬,入冬的时候穿着就正好了。

包袱里头还有一些公文。

江月就把公文搁置到炕桌上,而后将袄裙收进衣柜。

陆珏看她没有露出不喜的神色,就坐到炕桌前接着处理公事。

江月将家中的笔墨放到炕桌上,问起说:“你今日心情不错,有好事发生?”

陆珏手下不停,立刻说是,说完又停顿了半晌,说:“也不算是,你想知道吗?”

江月当然是想听的,自从前头确认他就是自己的劫难所在,她就想知道一切和他相关的事儿,不然也不会在城寨里和人打听那么些事儿。

他说着话,便把手中正看着的公文往江月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可以一起看。

江月便到他身侧,挨着他坐下。

公文上头的军事用语极多,江月看得有些吃力,陆珏也不催她。

等她看完,才发现他百无聊赖,正捻了她长至腰际的发尾,在指尖把玩。

“算了,你先忙吧。”

真要让陆珏按着她这速度处理公文,怕是一晚上的休沐时间都不够用。

陆珏轻笑一下,按着他日常的速度一目十行,飞快地看完,给出批复。

少年皇子在忙正事儿的时候,神情格外的专注,并不像平时那样疏懒。

也就半个时辰,那些公文都处理完毕。

陆珏将它们随手垒起,转头才发现江月还坐在自己身侧,“怎么还不睡下?”

江月从他左手中拿出自己的发尾,他歉然地笑笑:“太忘我了,没注意到这个。你该早些提醒我的。”

江月摇头说不碍事,眼神还落在公文上。

陆珏便也懂了,她这是确实想知道军中的事宜。

他朝着江月摊摊手,然后在江月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再次拈起她的发尾,才开口道:“军中的主帅叫杜成济,那老头从前是定安侯的老部下,与我素来不对付。陛下的意思是,让他今年年关前,得交上一封令他满意的捷报。杜成济快愁得把头发和胡子都薅光了。”

细软柔顺的黑发,被少年皇子漫不经心地绕在食指之上,拇指轻轻来回摩挲狎玩,莫名得有些轻佻。

江月也顾不上管这个,正色询问道:“我听熊慧他们说,去年本就可以攻下彭城,结束这场战乱。现下你回到军中,那杜主帅和你合作,还需要那般发愁吗?”

陆珏轻嗤一声,“他怎么肯和我合作?去岁我用险招帮他打下邺城,战报传回京城,便已经盖过了他的风头。那会儿我尚是个监察呢,如今我是副帅,再合作一次,军功自然是我的。那老匹夫在前线种了那么久的‘树’,能眼睁睁看着我摘了最后的果?”

“而且你也说了,那是去年的事儿。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更遑论过了一年,时移世易,彭城不是那么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