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相当出色。
奥哈拉大人也算纵览上流世家所有贵族雄虫,然而竟没有一只虫能比得上对方。路远的眉眼实在过于深邃,这种冷硬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不像普通雄虫那么羸弱单薄,身形修长挺拔,目光清澈不见杂念,只单单站在那里,就悄无声息吸引了所有虫的视线。
相比之下,自己深夜特意上门,带着虫帝旨意去杜兰特家族请来的那名高血液纯净度雄虫,在路远的对比下显得就像跳梁小丑一样滑稽。
奥哈拉大人不动声色回头往自己的队伍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赫然站着一只昏昏欲睡,哈欠连天的金发雄虫,如果不是侍从在旁搀扶,估计下一秒就会躺地上睡过去,随即脸色抽搐地收回了视线。
虫神在上,这只雄虫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有45纯净度的样子。
路远开门的时候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封闭室外会忽然出现这么多虫,而且个个衣着华贵,看起来就像要去王宫赴宴一样,一点儿也不像医生,下意识问道:“你们是谁?”
萨菲尔上将闻言正欲解释,奥哈拉大人却已经率先上前一步,对着路远行了一个抚肩礼,目光不经意看见他锁骨处的伤口,顿了顿,随即彬彬有礼道:“阁下,我们是奉虫帝之命过来查看殿下情况的。”
萨菲尔上将担心路远失礼,不动声色对他使了个眼色,开口解释道:“这位是帝国财政官奥哈拉大人,也是约里加的兄长。”
路远一听他们是从王宫来的,立刻侧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对奥哈拉大人礼貌性点了点头:“我已经给尤斯图注射了镇定剂,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了。”
奥哈拉身后的队伍里就有医疗官,他闻言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几名雌虫拎着医疗箱快步进入了封闭室,开始给尤斯图进行身体检查,同时抽取血液样本分析数据,待确定精神力已经平稳后,这才示意大家可以进去。
路远一直站在观测窗外,眼见尤斯图的生命体征已经趋于正常,终于放心准备离开,然而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尤斯图一直隔着窗户静静注视着自己,对方任由那些医生给他扎针抽血,神色苍白而又死寂,脚步微微一顿。
“……”
路远静默一瞬,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安慰安慰对方,可惜房间隔音,无论说什么都听不见。
他指尖微动,最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银色镶嵌红宝石的领夹,当着尤斯图的面轻轻别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无声说了两个字:“明天……”
他觉得对方今天需要好好休息,而不是惦记着那场约会。
尤斯图看见路远的举动,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微弱的光亮,隔着窗户对他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路远见状微不可察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他走出封闭室的时候,被外间冷风吹得一下子清醒过来,而锁骨处的疼痛也后知后觉翻涌上来。
啧,咬得真狠。
路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痕,心想尤斯图不愧是属虫子的,他口袋里刚好有纸巾,随手擦了一下自己肩膀尚未干涸的血痕,然后丢进垃圾桶,又扯了扯快要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领,这才转身下楼离去。
殊不知在路远离开后没多久,奥哈拉大人就从封闭室里出来了,他一直暗中注意着路远的举动,目光瞥到垃圾桶里面似乎有一团沾着星点血液的纸巾,对一直站在外间值守的侍从询问道:“这是谁丢的?”
侍从微微俯身:“回大人,是刚才那名黑发黑眸的雄虫阁下。”
奥哈拉大人闻言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上前把那团纸巾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然后命令医疗官用密封袋装好,开口吩咐道:“好好保管,带回去做血液检测。”
萨菲尔上将刚好从里面出来,见状眉头一皱,开口打断道:“奥哈拉大人,我从来不知道您有喜欢捡垃圾的癖好。”
奥哈拉大人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却半点不见尴尬,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萨菲尔上将,您不必生气,我只是遵从陛下的旨意而已。”
血液纯净度
路远永远不会明白一只血液纯净度在60以上的雄虫对于萨利兰法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不会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静静窥伺着他。假使数据为真,固然是好,可一旦为假,等待他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儿去。
帝都风头最盛的两只雄虫,一只是蒙克家族的少爷,一只是尤斯图的同父兄弟,都被路远得罪了个遍,他们至今尚未报复,无非就是因为萨菲尔上将对外宣称路远有足足60的血液纯净度,投鼠忌器不敢动手罢了。
可萨菲尔上将瞒得了外界,瞒不住虫帝,现在奥哈拉大人取走了带有路远血迹的样本,路远真正的血液纯净度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查出来,假使没有60……
假使没有60……
萨菲尔上将心中一沉,竟有些不敢去猜测路远的下场。他当初为了保住对方的性命,一时情急便撒了这么个谎,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总会有露馅的一天,到那时路远该怎么办呢?
赌桌之上,胜负参半,对方虽然有一半的几率纯净度极高,可也有一半的几率不足60。
眼见医疗官已经给尤斯图包扎完毕,萨菲尔上将不动声色挥退他们,然后走到尤斯图身旁,弯腰低声说了一句话:“奥哈拉大人奉陛下之命,取走了路远阁下的血液样本。”
尤斯图原本虚弱至极,闻言瞬间睁开了双眼:“他们想调查路远的血液纯净度?”
萨菲尔上将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蒙克公爵一直在暗中施压,催促陛下尽快公布路远阁下的血液纯净度,蛇毒的借口只怕已经拖延不了多久了。”
尤斯图无声眯眼:“盯着他们。”
他目光幽深冰冷:“那个老家伙一定会对路远暗中出手,如果有必要,直接敲掉他的爪牙。”
萨菲尔上将叹了口气:“陛下不会喜欢我们这么做的。”
尤斯图却冷冷勾唇,无不讥讽地道:“他是君主,当然不喜欢底下的臣子勾心斗角,你只管去做,出了事直接往我身上推,反正我做的荒唐事已经足够多了,不差这一件。”
而另外一边,奥哈拉大人已经带着侍从回宫复命了。他一进入虫帝的寝殿,就见对方正在大厅来回踱步,桌角用来装饰的雕花蜡烛燃烧得只剩一截短芯,很显然这位君主一夜未眠。
奥哈拉大人俯身行礼,将他唤回神:“陛下。”
阿普陛下一直在思虑尤斯图的事,冷不丁听见奥哈拉的声音,终于回神,下意识问道:“你回来了,尤斯图呢?他怎么样了?”
奥哈拉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担忧:“七殿下已经顺利度过精神力暴乱,目前正在学院休养,请您不必太过忧虑。”
阿普陛下闻言这才放下心,重新在椅子上落座,他肩上披着一件天鹅绒质地的暖袍,华贵的红色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一度趋于纯黑,就如同他捉摸不透的神情:“尤斯图是自己熬过来的,还是依靠杜兰特家族的那只雄虫标记?”
假使是前者,阿普陛下会感到非常高兴,但如果是后者,他则会感到非常惋惜,就如同看见白璧蒙尘,明珠生瑕——
尽管让奥哈拉带着杜兰特家族的那只雄虫过去是他的旨意。
奥哈拉却摇头否认了:“都不是。”
阿普陛下疑惑反问道:“都不是?”
奥哈拉颔首:“我赶过去的时候,七殿下正与那位名叫路远的雄虫阁下待在一起,并且已经注射了镇定剂,所以杜兰特家族的那只雄虫并没有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