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阙闻言动作一顿,下意识抬起了头,在一片幽密的蓝色光影笼罩下,只见吧台里面站着一只灰发银瞳的雌虫,对方过长的头发已经编成辫子扎起了高马尾,却还是垂到了腰际。
一个对视,游阙便觉那张脸漂亮得惊人,像妖精一样,赫然是那天差点被古伊古碰瓷的那只雌虫。
游阙的目光落在雌虫身上,发现对方并没有穿着酒保制服,仍是一套朴素到极点的衣服。
游阙:“你是这里的酒保?”
桑亚闻言皱了皱眉:“酒保?”
他不置可否:“您如果这么说,也算。”
游阙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黑色的筛盅,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坐在这里,到底觉得什么都不点不太好意思,开口道:“一杯汽水。”
桑亚“哦”了一声:“请稍等。”
但他看起来似乎并不知道汽水放在哪里,在吧台翻找半天,最后在冰柜里找出了几瓶低度酒。桑亚用盎司杯接了一些不知名的酒液,加入冰块在雪克壶里摇匀,最后将一杯淡蓝色的酒液放在了游阙面前,还往上面插了一片柠檬:“请用。”
游阙淡淡挑眉:“这是汽水?”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这只雌虫根本不会调酒,刚才一通乱加,分明是新手。游阙虽然偷偷摸摸,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酒和汽水还是分得出来的。
桑亚却道:“不,这杯酒叫‘随便’。”
他随便调的,游阙随便喝。
疑似有毒
世界上真的有随便这种东西吗?
游阙不知道,但那杯酒已经摆在了他面前。浅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瑰丽的色泽,愈往下愈暗,仿佛一片可以将人溺毙的深海。
说实话,游阙不太想喝这杯疑似有毒的东西。他骨节分明的右手落在黑色的筛盅盖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在桌上轻划,里面的骰子相互碰撞,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万一喝坏了肚子你们赔吗?”
桑亚闻言一怔,他双手撑在桌边,银灰色的头发从肩头悄然滑落,让人不禁想起某种柔软阴凉的冷血动物:“阁下,这是我为您特意调制的,您真的不喝吗?”
游阙不解:“特意?”
桑亚意有所指:“就当感谢您那天的帮助。”
游阙后知后觉意识到桑亚是在指那天碰瓷解围的事。他这辈子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见“感谢”两个字,难免愣了一瞬,连带着摇筛盅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游阙抬眼看向桑亚,指尖轻敲筛盅,吐出了一个低沉的字眼:“猜。”
桑亚思考了片刻:“五个六?”
他刚才看游阙独自坐在这里玩骰子玩了半天,次次摇出的都是六。
游阙闻言手腕一翻掀开盖子,只见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五个骰子,果不其然都是六点朝上:“你的运气不错。”
桑亚笑了笑:“您的运气更好,毕竟六点可不是谁都能掷出来的。”
摇骰子对游阙来说不难,难的是猜出别人筛盅里的数字。他把骰子重新归拢,见桑亚一身朴素打扮,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上班,冷不丁出声问道:“你在这里工作?”
桑亚点了点头:“您觉得这里不好吗?”
游阙实话实说:“这里很乱。”
赌鬼、酒鬼、色鬼齐聚一堂,堪称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窟。
桑亚微微偏头,看起来不甚在意:“还好?毕竟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受到了您的帮助。”
游阙冷冷出声:“你该不会以为这里都是好虫吧?”
他的语气转变太快,桑亚闻言不禁愣了一瞬,然而还没等反应过来,游阙就快如闪电出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攥住了一只在自己裤子口袋附近徘徊的“爪子”。他反拧住对方的手腕,力道大得发出了一声骨骼脆响。
“哎呦!哎呦!疼疼疼!快松手!”
被游阙揪住的是一只恰好从后方路过的雌虫,他没想到这只雄虫力气这么大,自己死活都挣脱不开,扯着嗓子焦急喊道:“你谁啊你!抓着我干什么?雄虫就了不起吗?!”
酒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大部分虫都在忙着喝酒跳舞,但还是有一些虫被声响吸引看了过来。斐文原本在二楼,察觉到底下嘈杂的动静后立刻赶了过来,他带着几名打手用力拨开虫群,结果就见游阙死死反拧住了一只雌虫的胳膊,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整个圣里埃小镇从没有谁敢在他的地盘惹事!
游阙意味不明道:“老板,我想这间酒吧的治安似乎有待加强。”
他语罢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把手伸进那只雌虫的上衣口袋,抽出了两个做工精致的钱包,紧接着又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了一把亮闪闪的戒指和项链,其中夹杂着几片迷幻上瘾的药,这些东西扔在吧台上发出一阵叮铃当啷的脆响,少说也有二十多个。
四周看热闹的虫堆里不知是谁忽然惊讶喊了一声:“哎呀!我的戒指怎么不见了?!”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其余的顾客闻言纷纷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财物,惊呼声此起彼伏:
“糟糕!我的戒指也不见了!”
“我的钱包不见了!”
桑亚垂眸:原来是个小偷。
斐文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那只雌虫见状慌了神,后背冷汗涔涔,死命挣扎起来:“你你你……谁让你掏我口袋的!还不快松手!”
游阙不喜欢管闲事,不过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被人打过,被人骂过,就是没被人偷过,小偷也是要脸面的,这只雌虫今天不长眼偷到了自己头上,只能怪他手艺不精。
“松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