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执宜低头看手,衣服不光拧成的好几个褶,现在还被她揪出了一个轮廓,根本拿不出手。
“”
姜执宜犹豫要不要上去解释一下,抬头却见周栩应移开视线偏向一边。
他的眉骨冷硬,露出的侧颜线条也棱角分明,筋脉跟着呼吸起伏,带着的懒劲也是混着压迫。直到一团青灰色的烟雾从鼻息间袅袅散开,他手指掩唇咳了两声,喉结和肩膀跟着一起颤。
姜执宜视线蓦地停在他手上,意识抽离。
周栩应夹着跟烟,手指微屈眉眼淡漠,他皮肤很白,冷到甚至能感觉出下面青色的血管,可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姿势又极为熟练,和他身上冷冽的气质混在一起,有点坏,也更痞。但毫无疑问的是,和昨天见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九月正午,热浪在眼皮底下翻涌,空气沉闷,像是窥探到什么秘密,姜执宜的呼吸发钝。
她刚刚怎么觉得的来着。
高三一班的周栩应。
好学生。
然后周栩应垂下手又看了回来,隔着距离,他面色坦然地觑向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意思。
似是见她久久不动,对面的人朝她勾了手指,招她过去的意思。
周栩应喊她过去。
姜执宜眼睫动了动,抬腿。
脚下声音很轻,姜执宜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比她高出十几厘米,姜执宜的视线垂在他的手上,烟蒂烧着星点微光,离他的指尖很近,快要烧到。
她抬头对上周栩应视线。他此时没有昨天见到的那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颓。姜执恍惚了瞬,觉得自己看错了,这个词和他根本不沾边。
再眨眼看回去时,那种没劲的颓果然消失不见,他扯起唇角笑,和一股很淡的烟草味混杂,捕捉到她的视线低头,就着点掉烟灰。
他随口问:“好看啊。”
姜执宜被他语调里的逗弄和散漫弄得一僵。
他每一个动作都很随意,语调也是,拖着一点腔含着一点笑,扔出几个没头尾的字,眼里的淡漠却不减分毫。可能是天之骄子的通病,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周栩应垂着眼,后颈突出一截嶙峋的弧线,骨节咯在粗粝的墙壁上,也不在意姜执宜的回答,或者说根本就没想等。
但似乎是嫌这样看她累,干脆蹲下了身。视线恰好和女孩手中垂下来的校服平齐。
拉链上的特殊刻印的字母z一下子就让认出,他的。
周栩应好笑。
手想也没想的就拽了下,他仰头,姜执宜跟着看过来。
一高一低,女孩背光看不清脸,却照出耳朵上一层绒绒的小细毛。
好像没上次那么狼狈了。
姜执宜却是在想这个人刚刚绝对看见她想干什么了,他的表情好恶劣。
感觉手里的衣服下沉,姜执宜低头看他扯了下,这才想起她刚好是要还给他衣服的,可现在怎么说。
周栩应一直看着她,姜执宜最后和他一起蹲下了。
她咬了下唇小声解释:“你的衣服昨晚洗过了,本来想今天还给你的,但出了点意外。”
周栩应听着嗯了声,喉咙压出来的声音比较低,他看起来并不在意,垂眼咬住最后一口烟,手放下抵着膝盖,利落的掐了烟蒂。
这次屏息没上次那么久,烟过肺,他转过脸去吐出烟圈,白雾缭绕的从唇齿溢出,飘过来一点。
姜执宜和他靠近后诧异的发现,他周围的烟草味更偏薄荷,还有点好闻。
空气安静,周栩应想起什么的转过脸。
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浅薄模糊的纱,周栩应有点不耐的拂开白烟,眯起眼问:“脸怎么了。”
姜执宜一愣。
周栩应视线下移,落在她白皙的下巴。她指尖跟着覆上,忽然想起慈好掐的就是这个地方。
海水
姜执宜摁住那块泛红的皮肤,手指触上去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痛影。周栩应也在盯着自己,他今天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懒得掩饰,一个脱了面具的人。身上的冷和痞混起来,有股懒劲,但浑然天成。
比起好学生,他更适合坏学生。
姜执宜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黑暗混沌马路边一个背影,只有路灯散着昏黄弱光,少年很高也很瘦,在泛白的雨幕中被推着行走,黑色鸭舌帽露出冷白的下颚线,看不到眼,姜执宜只记得他腕骨突出的嶙峋。
姜执宜把这一切归咎于染了尼古丁,思绪发沉。
但她莫名的肯定,周栩应绝对不是第一次。可能谁也想不到在荒废的校门角落会撞见这种秘密。
周栩应倒是没注意到姜执宜那些小姑娘的心思,自己仰颈,有些疲的伸手捏了下,他意兴阑珊的回眼,瞥见姜执宜出神的空白,动作一停,耸拉着眼尾停留两秒。
姜执宜听人比喻过有人眼睛像冬季的海,这是她第一次明白是什么意思。
漆黑的凌厉的,寒冷的足以溺毙的。
周栩应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