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2)

鹿闻笙头也不抬,直接回绝:“不能。”

“方才明明听见你叫前面那位孟娘子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为什么我们不能?这不公平!”孟雅欣叫嚷起来。

鹿闻笙抬起脸睨着她道:“你脑子清醒些,现在我们是不收钱免费送,我爱送谁多少便送谁多少,你管得着吗?你态度不好,一盒都不送你。下一个!”

“你——”孟雅欣气得想跺脚,又觉太过丢脸,转身负气而去。

另一头,孟允棠和林宛燕带着丫鬟步行从那段拥挤的街道挤了出来,林宛燕以手做扇在颊侧扇风,对孟允棠道:“好在你有先见之明,没有坐你家的小马车来,不然恐怕现在还得在那儿等马车出来呢。”

“嗯。”孟允棠知道昨天贺临锋并非为了报复她而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出丑,心里轻松多了,将白拿的两盒胭脂递给林宛燕,笑道:“这下高兴了吧,既得了鹿角桃花粉,又没花钱。”

林宛燕抱着三盒胭脂喜笑颜开,道:“那是自然。”

将胭脂递给身后的丫鬟收着,她小声问孟允棠:“方才楼上那个,是贺六郎吧?”

林宛燕幼时与孟允棠交好,时常随祖母去孟家找她玩,也是见过贺临锋的。而贺临锋那出众的样貌,只要见过他的人,便很难将他彻底忘掉。

孟允棠点点头。

“八年不见,他还是喜欢你啊。”林宛燕感慨道。

孟允棠忙道:“你别胡说。”

林宛燕道:“我哪里胡说了?他若不喜欢你,刚才何必为我们出头?”

“也许他只是看不惯那丞相府的娘子仗势欺人呢?”孟允棠道。

林宛燕笑着睨她一眼,道:“你就自欺欺人吧!不管怎么说,他真的好有钱啊!八百一盒,一百多盒差不多得有十万钱了吧,随随便便说送就送了。我听我阿爷说,他此番回来继承卫国公爵位,圣上给了他四千户食实封,足足四千户呀,也不知一年有多少收入?”

孟允棠虽然算是出生侯府,但她祖父绥安侯就像绝大多数的勋爵人家一样,空有爵位,没有封地,所以对什么食实封,孟允棠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林宛燕却很有兴趣,道:“左右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算一下。”

“我朝规定一个男丁每年要交纳的租是粟米2石或稻3石,每丁每年服役二十日,是为庸,还有绫绢絁这些调,粗略地换算成大米的话,每个男丁每年要交大约……15石大米的租庸调。

“4000封户,按平均每户三个男丁来算,那卫国公府一年征收的租庸调就是……”

她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得出结果:“18万石大米。近几年米价以石计一直在一贯(1000文)上下浮动,就算一贯每石,那一年就有……十八万贯!人都用腰缠万贯来形容钱财极多,可他一年光是收取封户的租庸调就有十八万贯钱,这还不包括他的俸禄和力课收入,还有朝廷的赏赐,还有那些巴结他求他办事的人给他送的礼……天呐!他一年的收入,是我们几辈子都挣不到的。”

孟允棠一直知道她算术好,倒是没惊讶她这么快就算出了答案,只伸出手指点了林宛燕的额头一下,道:“你疯了吗?干嘛去跟权贵比收入啊?我们小老百姓过好我们的小日子就行了嘛。”她伸手挽住林宛燕的胳膊道:“现在让我一天挣一百个钱,我都会很高兴。”

“可是你明明有机会嫁给一年至少挣十八万贯的人,我好想有个不知钱为何物的权贵夫人做姐妹啊!”

孟允棠羞恼,松开她的手臂道:“是我不配了,就此割袍断义吧。”

林宛燕瞧着她那小模样乐不可支,扯住她道:“莫恼莫恼,与你开玩笑呢。时辰还早,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吧。”

秦思莞回到辅国公府,绷着脸直直地回了自己院中。

她乳母穆氏一见,问跟着秦思莞出门的丫头玉虹:“娘子这是怎么了?谁惹娘子生气了?”

玉虹蹙着眉头摇了摇头。

没一会儿便听秦思莞在房里叫道:“阿姆。”

穆氏忙进去。

秦思莞显然是在房中焦虑徘徊了一阵,头上的金步摇还在微微颤动着。她对穆氏道:“你去打听一下,绥安伯三弟的嫡长女孟允棠,与卫国公贺砺,都有些什么过往?”

穆氏答应着出去。

秦思莞又烦恼地徘徊了两步,招来丫鬟吩咐道:“去瞧瞧我阿娘在不在府里。”

片刻之后丫鬟来报,说夫人在府里,秦思莞便去了她阿娘韩氏的院中。

恰韩氏得空,秦思莞进去之后便屏退了房中下人,挨着韩氏在坐床上坐下来,问道:“阿娘,上次我进宫,小姑向我透露口风,说祖父有意将我许配给刚回长安的卫国公贺砺,是真的吗?”

韩氏见她问的是这件事,叹口气道:“你祖父原本是有这个意思,奈何那贺砺不识抬举,今日第一天上朝便打你祖父一个措手不及,让圣上当朝将何御史下了大狱,你祖父气坏了。”

“可明明是何御史先在朝上参他当街伤人啊,难道不是受祖父指使?”秦思莞急道。

“他当街伤人是事实,何御史参他那是职责所在,什么受你祖父指使?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韩氏嗔怪道,“你阿爷说,祖父本来只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谁知他那么厉害,出手就是杀招。明明自己回长安还没几天,居然能提出一个证人来参何御史纵子行凶徇私舞弊。在圣上面前也是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这样的男人,哪是你能收得住的?你阿爷早就歇了心思了。”

秦思莞张了张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不开心地一扭身子,眉尖轻耸抑郁不乐。

韩氏瞧她这模样,有些明白过来:“你突然跑过来问我此事,知道你祖父和阿爷歇了结亲之意又是这副模样,莫非,你看上了那贺砺?”

秦思莞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韩氏道:“凡是跟咱们家有来往的,在祖父面前莫不是一副俯首帖耳摇尾乞怜的模样,看着便令人生厌。贺砺他不一样,他看着没有奴性,是个堂堂正正威风八面的男子汉。”

“可他与咱们秦家有仇。当年五皇子夺嫡成功,咱们秦家便是拥趸之一。今上和太后因为你祖父弃暗投明拥立之功不再追究秦家当年犯下的罪过,可贺家的覆灭,到底是有我们秦家一份责任在。贺砺他若不肯与你祖父化干戈为玉帛,那你对他而言,就是仇人之孙。他怎会娶你?我和你阿爷,又怎能放心将你嫁给他?”韩氏耐心地与秦思莞讲道理。

秦思莞问韩氏:“那祖父和阿爷是不是就要着手对付他了?”

韩氏伸手将她发髻上的金簪正正位置,道:“那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们女子不过问,乖。”

孟允棠与林宛燕在西市逛得腿酸,才高高兴兴地租了两头驴子一道回长兴坊。

虽是没有找到大雁,但和好友一道逛市集总是令人开心的。

两人刚行至朱雀大街,一队身穿黑甲的金吾卫巡街使煊煊赫赫地从对面走过,倏忽一人离队,策马向孟允棠这边跑来。

林宛燕惊疑不定地看着直向她们奔来的玉面郎君,问孟允棠:“这是何人?”

孟允棠:“晏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