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洋洋支着脑袋,缓缓降下车窗,掀开睫毛,暼了她一眼,微挑眉:“就你一个?”
盛楹点头:“我朋友有事,先走了。”
盛楹拉开车门,坐进车里,车子涌进车流里,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她握着手机,偏头,看着他的侧脸,脑海里忽然想起郑宁妙的话,忽然道:“沈砚舟,你知道我们的差距很大么?”
这话像是在告诉他,也像是告诫自己。
沈砚舟转头看过来,眼眸漆黑,似乎在咀嚼她这话的意思,没说话。
盛楹不知道沈砚舟怎么想的,继续说:“大到,如果你不是因为你家里的原因,我们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她顿了顿:“你很大可能会娶到一个家世很好,各种方面也都很优秀的女孩子。”
沈砚舟眉眼几分冷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楹舔了舔唇:“就……我们其实不合适。我家庭一团乱麻……你见过,大概也猜得到,真实情况比你想的更糟糕。我这辈子,也只想做一个小小的记者,虽然累又没什么钱,但是我还是挺喜欢的。这就注定了我不会有什么大成就,永远不可能追上你。”
红绿灯在倒计时,马路上行人走过,吵吵闹闹,路边的树梢窸窸窣窣作响,风钻了进来。
车里气氛有些静寂。
沈砚舟听着,骨节情绪的手指点在黑色方向盘上,缓慢而有节奏,等着她把话说完:“你是觉得,那时的我遇上任何一个女孩儿,我都会跟她结婚么?”
不是么?
盛楹下意识想说,但是她对上他看着她的眼眸,瞳孔漆黑,琉璃般倒影着她的小小影子,不知怎么,喉咙像是卡住了,忽然说不出话。
沈砚舟眼眸沉沉,声音好听,透着低哑和温和的味道:“盛嘤嘤,从这段婚姻开始,我就没想过换老婆。”
盛楹愣了愣,眼眸闪过意外。
“你现在就很好。别追,我也没想过让你追。”沈砚舟声线清晰干净,像是羽毛温柔扫过耳畔,轻描淡写,“要是你实在真有这种想法,不用追过来,我可以往回走。”
盛楹顿住。
“你走得慢,我就牵着你。”沈砚舟看着她,明明还是一副混不吝的痞坏模样,偏偏专注又认真,一字一顿,落在心头,“要是你懒得走,我就背着你。行不行?”
车里似乎比刚才还要安静。
盛楹呼吸微沉, 怔怔地看着他。
手心冒汗,心跳似乎也在变快,因为这完全超出她预料外的答案。
她张了张嘴, 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好说点什么, 但是她却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因为这些话份量太大,沉甸甸压在心头,她反而没办法给出明确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黄灯就要转绿,四周的车子开始启动, 沈砚舟缓缓收回了视线,看向前方,微垂的额发遮住他的眉眼。
她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看岔了, 她似乎看见他有一瞬间的失落和沮丧。
可是转瞬即逝, 又仿佛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过了几秒。
沈砚舟手肘搭着车窗,支着下颌, 敛下睫毛,语气懒散, 仍旧是一贯的吊儿郎当:“刚才跟朋友吃饭了么?”
似乎并没有把盛楹的反应放在心上。
盛楹垂下眼眸,又掀开长睫,飞快瞥向他的侧脸,发现他并没看她, 抿了抿唇, 有点不安:“没吃。”
其实是准备等沈砚舟来了,再一单的, 只是没想到郑宁妙有事突然走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盛楹温声解释:“妙妙她想见你,不过她朋友生病了,只能先走了。”
沈砚舟闲闲散散靠着椅背,听起来轻松随意:“行。下次我请客。”
他顿了顿:“先带你吃饭。”
盛楹点头:“好。”
盛楹发现沈砚舟并没有追着要答案的意思,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她扭头,将车窗打开了一点,微微怔神,风将她的长发微微吹起。
盛楹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过,她其实见过封翊的母亲。彼时她在夏天,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打工。
夏季炎热,地面滚烫,大街上没几个人,开着冷气的奶茶店里却坐了不少人。
玻璃门推开,涌进来一股子的暑气。
盛楹在柜台上备着小料,听见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弯了弯眼眸,声音甜软:“欢迎光临。”
走进来的是一个颇为雍容华贵的女人,眉眼画着精致的妆,一对大耳环,手肘上挎着一个昂贵的铂金包包。
其实,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不该出现在这个窄窄小小的奶茶店里。
女人走进来后也不说话,看向她,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眼底的审视意味让人看不明白。
盛楹心里有点奇怪,脸上温和:“您需要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