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行严摆摆手,说了句“没事”,又对小丁说:“我们进去找人!”
“少爷!找谁!”小丁这个跟班,玩心重,忠心少,挤在慌乱的人群里一个不留神跟丢了少爷,索性撒了手隔老远地站着,只当少爷是只断了线的风筝。
简行严一头扎进窄小的栈桥,在里头辗转腾挪,几乎把全身的每个关节都活动开,骨折的左手都要给接上了。甘小栗不曾讲过自己的具体地址,他原本是抱着来这里盲找一顿,方显自己求见心诚,现在为了救火,姓周桥的青壮年男人集体出动,倒害得简行严需要在人群中逐个辨认。
“甘小栗!甘小栗!”一边喊,简行严一边在人群中扒拉,恨自己腿长不够两米八,不然高高地站起来,全局在握。
而他的喊声还真就传到了甘小栗的耳朵里,那时甘小栗站在失火的房子前哆哆嗦嗦、惊魂未定。一个哥们儿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到:“别伤心,人没事就行,早晚东山再起!”
甘小栗木讷地回答:“人没事,烧的也不是我屋里。”然后简行严的声音就传入他的耳朵了,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那个慌慌张张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你怎么在这里?”甘小栗抓着简行严的右手问。
“我睡不着,想来喊你出去逛逛——”简行严见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好像结了一层霜,眼神也呆滞得很,“你吓傻了吗?”
甘小栗不置可否,有点灵魂出窍的架势。
那边的火势越烧越猛,火舌直接掀开屋顶窜上屋顶,眼看着就要殃及左右邻居,救火的人手挑肩扛,一桶桶水送进去,却不见效果。救火的人嫌他俩碍事,直接把两人怼到角落里。
“你吓傻了吗?”简行严挡在甘小栗身前又问了一遍。
甘小栗看他身后火光映着夜空,又看看他忽明忽暗的脸,更显得鼻子高挺,轮廓深邃。甘小栗揉揉眼睛说到:“你说什么?怎么光动嘴不出声?”
简行严心想这孩子真的吓傻了,不只傻,还直接给吓聋了,他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治疗方法,甩手一耳光抽了过去,喊道:“我说你吓傻了呀!”
没想到以毒攻毒有奇效,甘小栗这回听见了,被抽了一耳光也不生气,咯咯笑到:“你才傻,你是个大傻子!”再看他虽然不聋,神色仍是古里古怪,也不理救火的事,也不回家抢救家当,竟然伸手勾了勾,把简行严带离姓周桥,走到附近的滩涂上。
夜风还是方才的夜风,吹得人鼻孔里都是黑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简行严为了跟上甘小栗,全然不顾自己脚上的意大利皮鞋惨遭蒙难。滩涂上偶尔生出的芦苇扫着他俩的裤子,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泥里走,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今天的甘小栗十分不对劲,简行严在后面盯着他,生怕他脚下一滑一头栽进泥里,他实在忍不住了,在后面喊:“喂,够了啊,别走了!”
甘小栗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忽地抱着膝盖直愣愣坐在泥地里,这场大火让他触景生情地想起从鄞县离开时的那把火。
没想到简行严也陪他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肩并着肩地挨在一起,简行严问:“有心事的话不妨告诉我吧,或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