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所以我说你这孩子没心眼,现在反倒跟他家一老一少走得更近了!”那人带着愠怒,从随身带的钓鱼装备里又扯出一个马扎,“你先给我坐下来钓鱼,我慢慢跟你说!”
栗少爷的心眼(四)
在稀疏的树荫下,水面光影的嬉戏,甘小栗看着中年人往自己手中塞过来的简陋钓竿,鱼线摇曳,是鱼儿游过来正在咬钩,他赶紧去拉线,唯有那一刻他的内心只想着钓到鱼的喜悦。
“简旌这个人来槟榔屿白手起家,当然他也是带着钱来的,但是他能在这里站稳,还把生意做大了你以为他靠的是什么?”中年人问甘小栗。
“难道不是靠自己本事?”
“他也不能说没本事,但主要还是他投靠的人。章亭会馆的上一任主席金医生,他简直是英国人的一条狗,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畜生,他现在身在南非,倒也落了一个安宁。简旌发家的时候也靠的是英国人,当上会馆主席也是靠英国人钦点,但是实际上他跟金医生不一样,他早就跟日本人勾结起来了。”
甘小栗钓上来一条鱼,冰冰凉凉地握在手里,还在不断挣扎。
“你也说了我本来不过是一个小打杂的,犯得着要小心他么?”
“你来槟榔屿不是为了找你爹来的?寻人启事都登了报了,可不是你吗!”
“是我,那又怎么样?”
“你爹甘榕生,就是简旌家的阚襄理。”
甘小栗尽量保持镇定,他原以为这个岛上再没其他人知道甘榕生就是阚荣。
中年人从帽檐下观察他的神色,说到:“果然你也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阿爸甘榕生就是阚荣的?”甘小栗警惕地问。
没想到说话粗绳粗气的中年人长叹了一口气,说:“应该说阚荣就是甘榕生,你爹本名应该叫阚荣才对,他是为了工作才改的名。”
“什么工作需要改名?你一个卖炒粉的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先别管是什么工作,他离开宁波之后又用回阚荣这个名字,他不是和简旌打小就认识吗?用这个名字也方便接近简旌。”
这么说他阿爸果然是主动接触简旌的,大概带着某个目的,又或许是因为这个目的被简旌知道了才遭到杀害——这个逻辑倒是和周宗主的话吻合。甘小栗听得越多越觉得阿爸不是寻常人,他忍不住问到:“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像对我阿爸很了解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先听我说,你不是想知道要小心简旌什么吗?”
甘小栗点点头。
中年人把手中鱼竿往水塘中央抛过去,鱼线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狠狠说道:“他为了向日本人交投名状,亲手杀死了你爹。他是个卖国求荣、背信弃义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