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张老师那般绝情,我不是有经常写信给他老人家嘛,哎,真烦。”肖海靠着窗户喃喃自语,想起自己给家里写了不少信,时不时就会向他们谈到蔡咏诗。明眼人 一看便知他肖海和这位蔡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他父亲的回信当中,绝口不提此事,自说自话,好像儿子还是孤家寡人。
“哎,咏诗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呢?”肖海双手抱住头,从前往后,将头发拂过一遍,两肋之间隐隐作痛。
这时天顶大亮,接着宛如天庭地板颤抖,“轰”一声一道惊雷滚落。
顷刻间大雨倾盆,肖海站在报社走廊定定的不动,他看见雨中的潮州街上跑过一个红衫女孩子,明艳利落,若干年前的咏诗应该和她是一副样子。
和蔡咏诗共坠温柔乡的时候,肖海总要悔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早和她相遇,就在广州的长乐楼,蔡咏诗还叫做“玉仙”的光景里,自己一掷千金为她赎身——这是出于少年意气。不过最好再早一点,最最好,就在她卖进青楼的当场,他挺身而出,将小女孩救出火坑,从此一生将其守护——这是出于,臭男人的痴人说梦。
肖海问过蔡咏诗的年纪,蔡咏诗含含糊糊没个明确回答,肖海猜测大概是二十七八,比自己大了好几岁,他不介意女大男小,看起来蔡咏诗也并不介意,她只是不想回忆自己到底在苦海中泡了多少年。
“女大三,抱金砖。不枉费我练武一场,胳膊有力,这一抱起码有两块。”
当时蔡咏诗穿一件黑色镶边的阴丹士林旗袍,手上拿一本书,一副进步女知识分子的样子,白了他一眼说:“还是读过大学的人,这扯的什么年代的老黄历,谁大谁小,有什么关系?又不是阎王索命凭出生年月,非要分个一清二楚。”
“呸,不吉利。”
蔡咏诗直接一扔书本,“看,更迷信了。”
书落在肖海脚边,书脊朝上,上面写着《德伯家的苔丝》。
“难不成这本也是过世的老阿嬷留下的?”
蔡咏诗嘻嘻一笑,纤腰一扭,正好肖海坐在她家一楼一张矮凳上,她走过来趴到肖海背上,手指插进刺拉拉的头发里,说到:“你知道这位老阿嬷什么来历吗?”
肖海摇摇头,等着下文。
“她以前是天王府里的宫女,洪秀全的背后摇扇子,更早之前,跟着长毛的队伍从广西一路往北,她就在军中负责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