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2/2)

“我直接给他不行吗?”

“哪有那么容易,这件事可得秘密的进行。据我说知,姓林的对那个张靖苏可是爱不释手呢。”

甘小栗听了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再看那黄翀努嘴还在说着什么,他支撑不住,哇一口把肚里的苦水全吐在了地上。

回家后他的左眼就开始火烧火燎地痛起来。

一个人的决定(二)

左眼的疼痛在甘小栗看来是一种信号,自己正在面临某种变化,他把那封至关重要的报告攥在手里,围绕这东西的每一个决定都左右着自己的人生,仔细端详一下,他发现手中的纸已经发黄变厚,散发温热,就像手里摸着的是一张有生命的东西,是一块没有脱离人体的皮肤。

“真的要把这张纸给林育政吗?黄翀是不是骗我的?张老师不止是带我过番的恩人,也和父亲是同样的人,父亲已经死了——严格意义上是被林育政谋害,张老师是不是要重复父亲的结局?”

甘小栗把手里的纸张展开,他依旧只能辨认出上头夹在一堆日文中的汉字,宁波,大流行,患者,死亡。一年前遭遇的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左眼正在不受控制的流出泪水。

该做出怎样的决定?

他从清早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四面空空的墙壁之间反复思量。窗外天井里传来洗洗涮涮的声音,还有阿姐的大嗓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聊八卦,说是富豪街上又搬走了哪一户,搬走的人家离开了马来亚去躲避战争。厨子老马在骂人,听起来好像是在骂笨手笨脚的小丁。在祸事席卷到他们身上之前,属于一日三餐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隔着天井里的声音,远远还飘来几声发动机响,应该是简行严开车出门了,他每日处理不完的公事,和会计一起,和律师一起,和谁也没把他那个少东家放在眼里的员工一起,还要忙着回应殖民政府的公检法。甘小栗踢飞了地上躺着的一本英文字典,从前简行严趴在桌上睡觉总是拿这本字典垫在脑袋底下,现在字典到了自己手里。

原以为学英文能让自己稳住神,眼见着稳不住了,说明英文也没啥用。甘小栗把手举起来,透过纸背的阳光再来看上面的字,还是那些鬼画符,他记得张靖苏说过,这上面的文字就是日军使用生物武器的罪证。

福海会和林育政一样都想得到这张纸。

还有自己的师父胡老板,临死交代的是什么来着?交给密斯特詹,把这张纸交给那个大个子美国人。

纸上的字符在甘小栗的眼里跳跃起来,带着这张纸的时间久了,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连甘小栗自己也想独占它,他这一年所有的遭遇、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坚持,全都和它连成一体了。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林育政得逞,他想,也绝不能让张靖苏送命。

甘小栗记得黄翀给自己最多三天时间考虑,每多犹豫一天,张靖苏所受的也多一天,所以事不宜迟,简行严前脚开车走了,他后脚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