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2)

爬到了山顶,林锦瑟上到清风亭的第三层,也是最高层,眺望远处。

此时,玫瑰色烟霞散了满天,一轮红日正要落到远山的后头,在油画式的黄昏光彩里,林锦瑟抓紧栏杆,放声地痛哭起来。

她的心情很糟糕,她不知该如何和简意时继续下去,她没法和不尊重自己的人长相厮守,可是她又好爱他。

听到脚步声传来,林锦瑟止住了哭泣,可她没带任何东西就出门了,现在想找张纸吹吹鼻子都没有办法。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正躺着一包纸巾,林锦瑟一惊,抬起头看去,却看到祁星烨站在面前,她这才松了口气。

“谢谢。”林锦瑟从他手上拿过纸巾,背过身去,抽出一张,吹了吹鼻子,又整理了下头发,才转过身来。

“你怎么在这里?”林锦瑟问。

祁星烨却没有回答,只问:“姐姐怎么了?”

林锦瑟没法对他说,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祁星烨忽然伸出手,扶住她的双肩,将她扳过身来,面对着自己,急切紧张地道:“姐姐,我都在下面听到了,你哭得那么伤心,怎么会没事?”

林锦瑟推开他的手,在一旁的长条椅上坐下,沉默不语,她觉得他有些逾越了。

祁星烨这才惊觉自己的逾举,在她身边坐下,把背上的背包放下来,从中取出一张蓝色的折纸来。

他手指翻飞,快速地折了一只纸鹤,递给她,“姐姐,我用这只纸鹤和你交换点东西吧。”

林锦瑟愣愣地看着祁星烨,她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

“姐姐,”祁星烨抓起林锦瑟的手,把纸鹤放在她的手上,“用你的伤心事来和我换吧。”

林锦瑟想起来了,原来她和祁星烨早就认识,也是在这个清风亭里,他是十五年前的小男孩。

“是你?”林锦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长这么大了。”

林锦瑟十岁时,有一次和锦年吵了架,爷爷批评了她,说她做姐姐的不该和弟弟斤斤计较,她伤心极了,独自跑来清风亭看日落,就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蹲在长椅子上,抱着膝盖哭得伤心。

都是天涯伤心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林锦瑟觉得俩人同病相怜,便上前问他:“小弟弟,你怎么了?”

那时的祁星烨虽然九岁了,但看起来就像六七岁的孩子一般瘦小,头发黄黄的。

小星烨可能觉得不好意思,止住了眼泪,抬手擦了下不断淌落的鼻涕,林锦瑟便递给他一包纸,他接过,小声说了谢谢。

林锦瑟在他身边坐下,从背包里拿了几张各种颜色的折纸出来,她折了一只纸鹤,递给他,“小弟弟,姐姐拿这个纸鹤跟你交换点东西吧。”

小星烨抬头看着她,不敢拿,小声道:“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林锦瑟却拉过他的手,把纸鹤放在他的手上,“你当然有,用你的伤心事和我交换。”

小星烨便收下了纸鹤,给林锦瑟说起了他的伤心事。

一年前,他的父母离婚了,他跟着爸爸生活,但今天他爸爸去相亲了,他跟了过去,躲在他们座位旁边的桌子底下,他听到女问他,有没有孩子,如果有孩子,就不必继续下去了。

而他亲耳听到他爸爸说没有孩子。

正好服务员走过来,把他扯了出来,“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蹲在这里玩?”

他和爸爸四目相对,都十分惊慌失措,女人看出了些端倪,问他爸爸,“是你认识的孩子?”

他爸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他便叫了他爸爸一声,“叔叔,”然后跑了。

当时林锦瑟就想,这孩子可真是太懂事也太委屈了,为了不让爸爸难堪,居然喊自己的爸爸作叔叔。为了安慰他,林锦瑟温柔地拍着他的肩膀,并教他折纸鹤。

往事如潮水般在脑海里涌现。

林锦瑟此时的心情好了许多,忍不住追问:“后来呢,你和你爸爸,还有那个阿姨怎么样了?”

“后来我爸跟那个阿姨坦白了,再后来他们结婚了,那个阿姨成了我的后妈,她对我挺好的。”祁星烨道。

林锦瑟松了口气,脸上有了一点笑意:“真的啊,那太好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林锦瑟又问。

祁星烨道:“你那天穿着校服,校服上有你的名字和班级。只可惜我爸和我妈结婚后,他们就带我搬走了,不然我一定还会来找你的。”

“可我记得唐院长说,你是为了父母才回来南溪的。”

“我大学的时候,他们就回南溪了,故土难舍嘛,还是觉得家乡好。”

祁星烨又快速地折了一朵花,递给林锦瑟面前,“那姐姐,你呢?你为什么在这儿哭?你不幸福吗?”

林锦瑟接过那朵花,她以前对祁星烨只是把他当作普通同事和比较欣赏的舞者,可现在知道俩人原来就认识,她与他的关系在无形中又亲近了几分,她此刻已把他当作朋友。

林锦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幸福还是不幸福。”

“那就是不幸福。”祁星烨说,“幸福的人不会不知道,姐姐,他欺负你了吗?”

林锦瑟答非所问地道:“他很爱我,我知道他很爱我,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幸福,但他的爱太霸道太自私,有的时候总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很累。我有我热爱的事业,但他不认同,他非要我在我的工作和他之间做选择,我很难受……”

她最近真的很累,她每天排练完回到家已经快累死了,但他总是会闹点小脾气,她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总是迎合他。尤其是在床上,她真的很累了,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他就觉得她是不是不爱他,为了表达自己的爱意,她就不得不满足他,甚至要表现得极为愉悦和快乐,才能平复他的小脾气。

当然这些心累,她没法言说,她只是模棱两可地表达了对简意时霸道自私的不满。

但仅仅是如此,林锦瑟也感到,说出来后,沉重压抑的心情轻松许多。

天渐渐黑了下来,暮色四合,笼罩着小亭,蚊子也出来了,在俩人耳边嗡嗡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