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看了眼石碑,想起什么,他又转头,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
然而,她本来是小步走,然后大步,再大步,突然跑了起来,一眨眼的瞬间,就没了踪影。
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陆崇:“……”
他抬手按按眉头。
不一会儿,星天提着一个方形梨花木木匣跑来,气喘吁吁:“七爷,我把纸笔取来了,下次一定不会落下了。”
陆崇打开匣子。
石碑上的《进学解》,是老侯爷和陆蔻的父亲,也是陆崇的长兄一起雕刻,他答应陆蔻在她出嫁前,描完石碑上的字。
今日他休沐,也是侄女陆蔻的生辰。
他本打算描几篇,全当生辰礼,便摒弃杂念,挽起袖子,凝神描字。
晚上,乘月阁的欢声笑语移到侯夫人的长春堂,烛火通明,好生热闹。
直到戌时过半,才散了。
回到乘月阁,陆蔻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嬷嬷给她整理鬓发,说:“姑娘,大夫人吩咐过了,您得亲自去库房看看。”
陆蔻:“红豆是信得过的。”
嬷嬷:“那也该去看一眼。”
去年陆蔻及笄,意外发现丢了一副耳环,后来查明是不慎落在椅子下,不过,大夫人总疑心大房有人手脚不干净。
陆蔻起身,正好陆崇来了,便忘了差事,只追着陆崇问:“小叔,我的生辰礼呢?”
陆蔻和陆崇只差了六岁,比起叔侄,二人更像兄妹,陆蔻也是所有小辈中,最不怕陆崇的。
陆崇眉目温和,递给她一叠纸:“还差一半。”
陆蔻瞧,果真是石碑上的字,得小叔才能描出曾祖父和父亲遗迹里的风骨,她眼眶微湿:“谢谢小叔!”
她坐在桌上,摊开纸张,一张纸险些掉下去,陆崇手指压住那张纸,感觉透过纸张,压到什么,他拿起那个东西。
是个绣着红牡丹的荷包,荷包料子尚可,刺绣却别出心裁,光是牡丹花,就用了至少七种红色,将所有颜色结合得极好,花朵栩栩如生,摇晃烛光下,流光溢彩。
陆崇眯起眼眸。
陆蔻说:“这个牡丹很美吧?是贞妹妹送我的生辰礼。”
陆崇:“云贞?”
陆蔻疑惑:“小叔知道她?她生得可美,寄居二房,镇日不出门,性子软和,我与她说话,都忍不住轻点声,怕吓到她呢,她身体似是不好,宴上托人带话后先走了。”
陆崇沉默了片刻。
他眼前似乎又晃过少女的双眼濛濛,她不会辩解,有什么委屈便往肚子里咽,实在咽不下,再啪嗒啪嗒掉泪。
他放下荷包,不由说出声:“薄福之人。”
陆蔻:“什么?”
陆崇回过神,说:“她质弱,样貌只会摧折她。”
陆蔻明白了,便如苏妲己,杨玉环,古来美人薄福,到底是女子难为。她倒是惊奇:“小叔就是觉得她生得好看了?我还以为,小叔不会辨美丑呢!”
陆崇:“我也长了眼睛的。”
陆蔻笑得合不拢嘴。
不怪陆蔻大惊小怪,她的同辈兄弟陆旭和陆晔,都到议亲定亲的年纪,小叔却孑然一身,这么多年,小婶婶愣是没着落。
陆崇看着陆蔻的书架,手指掠了过去,停在薄薄一侧上,他回过身问陆蔻:“这本。你不用了?”
陆蔻:“《千字文》?这种启蒙学字之书,我早不用啦,小叔要它做什么?”
陆崇拿着它,翻看了两眼,说:“你替我将它送人。”
作者有话说:
——
无责任ooc小剧场:
陆崇:你是文盲?
云贞:对,我没机会上学,对不起qaq。
夜里,陆崇翻身起来,给了自己一拳:我真该死啊。
日后
◎那是最为客气,也是最为疏离。◎
却说云贞让丫鬟去跟陆蔻说一声身体不适后,便挑着小路,泪奔回水天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