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个儿筹算,和大房有了几段缘,才入大夫人的眼,云宝珠从来只待在二房,只和陆莹亲近,这是她自己选的。
她作何要拿自己的情分,给云宝珠消磨。
云贞思虑得清楚,很是气壮。
如今,她不是那副性子,能叫云宝珠随意拿捏。
云宝珠终于发觉,以前,她对云贞说东,云贞不敢往西,现下,她竟被她两三句,就打发了?
再看云贞,她穿着与以前一般,樱红底绉纱衣裳,因着过了一年,身材越发高挑,姿态袅娜,五官精致无可挑剔,皮肤吹弹可破。
唯一不同的,是她眉宇带着的怯弱,竟散了。
这教她本就细腻美艳的脸庞,多了三分清丽,犹如花骨朵盛放到了极致,鲜妍繁盛。
她不懂,一个日日躲在屋里,不出门见世面的人,怎么变得更不好糊弄。
云宝珠后悔了,从一开始,云贞往大房去的时候,她就应该阻挠她的。
她站在水天阁门口,脸色分外阴沉。
待云贞去到大房,却怎么也没想到,秦淑慧要说的,与罗秀才无关,而是给她又挑了四门相看的人家。
秦淑慧抚抚鬓发,掩去尴尬,说:“罗秀才家中,属意给他找一门商会女儿的婚事,就……贞娘先瞧瞧这四位,合不合意。”
云贞心想,看来罗家并不满她的家世。
她无可无不可,总归是交易。
只是,这四户人家,一户是今年新科三甲进士,年十九,家中虽比不上陆家,却也是有名声的世家,他被分到富饶的江南地区做县令,前途自是远比罗秀才好。
一户是凉州守将之子,年方二十,战果累累,被封四品将军,自也是前途无量。
云贞默默看着,这往后越翻,这些男子是越好。
她犹豫地看了眼秦淑慧。
秦淑慧活这么多年,都想把头倒栽进地里。
实则这四个人,不是她挑的,是陆崇挑的!
她这小叔子,做事是越发出格了,家中长辈都在,哪轮得到他来给寄住的姑娘,挑选夫家的?
而且这夫家,一个个这么好,别说陆蓓,就是陆莹嫁过去,都是可以的,可云贞这样的孤女,这些家庭娶了她,难道不会暗自嘀咕?
碰上一些家教严厉的,云贞有的是吃亏。
还是说,陆崇要认云贞做干女儿,给她当靠山?不能吧,两人也不过相差八岁。
可是,这些夫家再好,秦淑慧作为女人来挑,都知道,他们有一个共通点,离京城太远。
云贞和陆蔻的情谊在,若是太远,对这两位姑娘来说,不太好。
知女莫若母,秦淑慧最清楚,陆蔻老犯心软病,还容易拧巴,她巴不得陆蔻周围,多点像云贞这样果敢机智,心地善良的姑娘来帮衬。
总之,秦淑慧也弄不懂,陆崇为何这么挑。
但既然送到这边,她只能硬着头皮,先拿给云贞看。
不出她所料,云贞将纸张放在桌上,小声说:“大夫人,这些人的门第太高,我不愿高攀。”
秦淑慧笑了下,说:“既如此,我再挑挑,再挑挑。”
看出秦淑慧不自在,云贞先告退。
她也有点纳闷。
前头秦淑慧挑的人都很适合她,怎么这次……不是说新的四人不好,他们就是太好了,才让云贞产生退意。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会妄想。
她带着小翠,正要回去,突的,就看陆旭带着墨棋,在不远处候着。
云贞想绕道,陆旭生得高,步伐更大,不一会儿就追了上来,他挡住她的去路,冷着一张俊脸:“你要相看男人?”
云贞蹙眉:“大公子这是何意?”
陆旭:“你问过我了么,就去相看男人?”
云贞抿起嘴唇。
梦里,她也相看过一次男人,没多久,那人就被打断了腿,此事没有后续,当时她不知道这是为何,如今想来,该是陆旭做的。
他一向无法无天。
云贞不愿与他争执,正要转身离去,陆旭轻笑了声:“贞娘,你是聪明。可你不该一次次踩我的底线。”
听他唤自己贞娘,云贞很不舒服。
她回过头,抿了下嘴唇,压下抗拒,才说:“大公子如今大好前途,何必与我纠葛。”
今年三月十五,殿试过后,陆崇成二甲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
和她梦里一样,三年后,他会外放为官,又三年,就会回来,而今年六月,陆崇擢升吏部侍郎,明年开年,便动身巡抚山西甘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