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泠泠,潭水幽幽,阁边种着几株桃花。
温家这儿位置较高,这个时节,山鹤门的桃花早就开败了,桃子都结了不少,这里的桃花倒是开得正盛。
山风一吹,洋洋洒洒地落起桃花雨来。
找了一路都不见人,早知道方才就不该让他上去跟着看的。
温明寒这人也真是不会说话,明知道时霁在那,还捡那陈年旧事出来膈应人。
许幻竹沿着来路往外走,到了温家大门处,问了门童是否瞧见人出来了,那门童只摇头说未见着。
难道还在楼里?许幻竹又折返回去。
靠近临水阁时,只听得里面熙熙攘攘的人声逼近了。
这些人已经看完下来了。
“师尊,怎么出来了?”
许幻竹站在树下,听见门口传来时霁的声音。
那声音渐渐靠近,她便停了脚步,等着时霁过来,没再往里走。
靛色的长靴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时霁走了进来,揽开一支桃枝,袖子上蹭上几片花瓣。
他轻轻拍了拍,花瓣被他拂开,飘飘扬扬地落下。
眼见这人面色清朗,语调松快,并无半点异样。
许幻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管闲事了,“我方才回头没看见你,以为你出来了,正好我也想出来透透气,就来看看。”
她才不会说自己是特意出来找他的。
此时又扬起一阵风,抖落一片桃花雨。许幻竹站在纷纷扬扬的桃花里,好像一开口就能闻到桃花香,叫人想起一句诗“桃花烂熳春风里,枝头花容人面红。”
时霁突然伸手,捻开她发间、肩头落上的几片花瓣,“我一直在里面。”
这距离稍微有些近了,近得能看见少年人喉间的骨节,随着他说话的频率一上一下地滑动,还能看见他下巴上的一颗小痣和日光里透着薄红的耳垂。
她不自在地偏过头,双手拍了拍,身上的花瓣被带着抖落下来。
花瓣攥在手里,他双眼含笑:“师尊是不是担心我?”
许幻竹飞快抬头:“你想多了。”
碧色玄色的两道人影藏在桃花树下,下边的人出了阁楼,纷纷往外走,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倒是临水阁二层的窗台边,一片蓝色的衣角搭在朱色的窗棂上,无念剑反扣着压着窗棂,捏着剑柄的手悄然收紧,在暖色的阳光下泛着点点冷意。
“诸位留步!鉴魔镜丢了!”
温明寒突然从顶层的轩窗口探出头来,一声喝住下头陆陆续续往外走的人群。
这一声如在油锅里倒了水,一众温家人二话不说纷纷围了上来。
刚下楼的弟子和仙长们闻言止住了脚步,许幻竹和时霁也从树下走了出来。
阁楼前的场地上,一群人拥着温崖从临水阁后的书房里急匆匆赶来。
温明寒已经从临水阁顶层下来了,围成一圈的温家人见状给他们父子俩让出一条路来。
“父亲,方才他们走后,儿子不放心,又上去看了一眼。
谁料那法阵一碰就灭,鉴魔镜也不翼而飞。”
温明寒此时额上都是汗,只能用袖子胡乱揩了揩。
温崖面色如铁,十分难看,但此时也顾不得朝温明寒发火,当务之急是快些找回镜子。
他朝众人拱手,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鉴魔镜是温家圣物,事关重大,可能要耽误诸位长老一些时间。”
众人一时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如同审犯人一般。
这情形自然有人不太乐意,眼见着人群中涌起阵阵骚动,储殷偏头嘱咐榆林将不在场的弟子召集起来,接着笑着上来打圆场,“不碍事,鉴魔镜要紧,我们全力配合调查。”
“储宗主深明大义,一会若有得罪,还望海涵。”
温崖一面安抚着这边躁动的人群,一面朝温明寒使了个眼色,温明寒见状立刻领了两个人往临水阁走去。
温家这么宝贝那镜子,防御阵都下了三道,又安排那么多人看着,这还能丢。
是哪位神人,众目睽睽,顺手牵羊,真令人佩服。
许幻竹还在那里啧啧称奇,只见温明寒已经快步从屋里出来了,他此时手里拿着端着一个黑檀木的小盒子,脚下生风。
温明寒:“这是我们温家的追踪蝶,它们能顺着气味寻着鉴魔镜的踪迹。还请各位长老清点一下,看看弟子们是否都在这了。”
温崖小心地接过盒子,温明寒从袖中拿出一份今日来参观的名单,帮着清点起人数来。
“许仙长,杨文楠和翟永不知道去哪了。”宋辰气喘吁吁地找过来。
与此同时,温明寒收起名单,附在温崖耳边道:“父亲,少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