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瞳孔微缩,这个曾经似乎是个祷告室的地方,几乎躺了二三十个人。
他们以一种奇异的婴儿在母体中蜷缩的姿态,一个个环抱着自己的双腿,额头抵着膝盖,陷入了安静的沉眠。
他们中有人似乎察觉到了外来者,挣扎着抬起眼看过来——但出乎霍言的意料,他们没有露出敌意也没有露出恐惧的神色。
反而是露出看同伴一般的善意眼神,只是这眼神中承载的情感太过浓烈,反而有些不自然。
——像糖放多了,有点齁了。
霍言默默往后退了半步,但机械狗顶住了他的腿:“进去。”
霍言慢慢回头看它,思考着把它分解掉一部分,不知道还能不能说话。
他还有些话想问他,但又觉得他烦人。
“死心吧。”严亦诚笑了一声,“这么复杂的机械凭你的水平是无法处理的。”
“你肯定也想找时间,避开你的那些‘同伴’和我独处,否则一开始你认出我的时候就会动手了。”
他露出胜却在握的姿态,“往前走吧,我给你的礼物就在那里。”
霍言这才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绕在倒在地上的人往里走。
——他们在觉醒。
这么多持续高烧的人聚集在一起,霍言有一种周围气温都升高了的错觉。
祷告室的尽头,只有一个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年纪的身影,他靠坐在原本的属于神明的神坛上,低垂着眼看向祷告室内的众人,姿态悲悯。
他周围,几个人嘴里念念有词,正低伏着身体祈祷着。
忽然,一个人身体抽搐了一下,显出狂热的喜悦:“来了,来了!是我的神赐,我的……呃、呃……”
他身形颤抖起来,身上骤然长出一层盔甲,而后又很快崩碎,歪倒在地。
和他一同跪地祈祷的人露出艳羡的表情,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摆成和其他人相同的,蜷缩的姿势,接着又重新跪伏到了他们的神明面前。
“这样让他们觉醒,你就不怕谁觉醒了个大杀伤性的异能,直接把所有人一锅端了吗?”霍言表情有点微妙——除了不考虑后果的薇妮,他还从来没见过谁会让大家这么大密度地进行觉醒。
“因为有‘神明’庇佑。”严亦诚不明显地笑了笑,“降下‘神赐’的神明,总不能还会让自己被意外牵连而死吧?”
“在他面前,所有的异能都会被压制。”
霍言停住了脚步。
严亦诚笑了一声:“怎么了?害怕了?”
“你觉得我是要把你骗到这里,趁你没法使用能力的时候,用最原始的方法杀了你吗?”
他说着,甚至亮出了机械狗上装置的加特林。
霍言低下头看他一眼,瞳孔略微放大,加特林被瞬间分解,他不客气地伸手敲了敲它的狗头:“你都说了是‘压制’,不是‘消除’。”
“我看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霍言的敲击虽然无法敲在严亦诚的脑袋上,但侮辱性有如实质,机械狗眼睛红光闪烁,恨不得给他来一道激光。
霍言扭头看向神坛,一步步接近那位“神明”。
他终于睁开了眼,看向霍言。
视线接触的一瞬间,霍言意识到——他和他们是同类。
他张了张嘴,表情有些古怪地小声问:“异种之母?”
眼前的青年四肢纤细颀长,肤色偏白,拥有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袍,光看脸庞,甚至会把他误认成女性。
他听见这个不太适宜的称呼,也轻轻笑了一声:“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确实承载着‘母亲’的职责。”
他慢慢坐了起来,目光扫过霍言和他身边的机械狗,温和地询问:“还是需要我的血肉吗?”
严亦诚回答:“不,这次不是。”
霍言竖起了耳朵。
从他们的交流来看,他们似乎不是第一次有交易?
他想起薇妮手中的血肉,想起曾经出现在天使福利院的血肉,想起总是隐藏在幕后,神出鬼没归云子也找不到下落的“异种之母”……
或许从一开始,这个名字更指向女性的代号“异种之母”,也是对他的某种掩护。
青年轻轻点了下头:“我明白了,这一次,是需要我的性命了吗?”
霍言错愕看向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没有任何恐慌。
严亦诚催促了一声:“你不动手吗?”
“啊?”霍言惊恐看向他,“动什么手啊?”
“哈。”严亦诚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不是早就杀死薇妮了吗?事到临头还在装什么好人。”
“你是被抛弃的实验作000,他们的计划里早就把你排除在外,你只有杀死我们所有人,获得最强大的力量,才有可能重新回到母巢。”
“作为‘王’回到母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