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2)

“难怪明溪要去查她的底细。”公孙晏眼里流出狠辣的目光,用力捏碎了手上的茶杯,“难怪祭星宫能计算出牺牲四大境就能托举天域城飞天,祭星宫主原来是个魔物!哼……魔物哪里是想带着飞垣回归故土,它根本就是想让飞垣二次碎裂永沉海底!陛下真的是疯了吗?他竟然会听信魔物的谗言!”

“明溪知道这事吗?”萧奕白赶忙追问,只见公孙晏顿了一下,沉默半晌,摇头,“知道是知道了,但是从今早上起我也就联系不上他了。”

“这么近你都联系不上!?”萧奕白感到一阵无名的恐惧,脑子搅成一团乱,公孙晏点点头,接道,“可能是担心他出手救你弟弟,又或者是不想他插手四境分离的计划,陛下一大早就以修缮太子行宫准备大婚为由,让高成川护送他搬去了封心台,现在皇城七成的守卫全部都调岗到了星罗湖,我也见不到他了。”

“这是要软禁太子啊。”萧千夜低声提醒,低着头漠然看着地面,陛下对太子一贯放纵,会在这种时候措手不及的将其软禁,那分明是一早就在堤防了吧?

“是个拙劣的借口,但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公孙晏也很无奈,明溪太子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虽然身边一直没有出现他心仪的女人,但是作为皇室最正统的继承人,就算是陛下强行指婚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陛下暂时还没有对你们下全境通缉令呢。”公孙晏忽然补充了一句,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盯着镜子后面的兄弟两人,喃喃自语,“我很好奇他究竟在忌惮什么,如果说他一开始只是不想太过声张引起四境动荡,那现在完全可以以‘异族’为借口逮捕你,可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如此忌惮吗?”

“忌惮我的多半不是他吧。”萧千夜冷哼一声,脸上弥漫着可怕的表情,眼神瞬间雪亮的可怕,“真正忌惮我的是他身后的那位夜王,他不想看到帝星坠的预言成真吧。”

“你也是时候跟陛下背后的人好好谈谈了啊……”公孙晏拿起桌上的举报信收入怀里,冲两人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我在圣殿等你们。”

话音未落,冥蝶噗嗤一下熄灭了灵火,直接光化散去。

“千夜,我得先回去救他们。”萧奕白还在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光镜,极力控制着眼里的颤抖和不安,“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其它安排是吗?呵,原本他是要在拉拢你夺取军阁之后,先秘密控制四大境,然后调动风魔之力暗杀高成川夺取禁军的军权,最后里应外合逼迫陛下主动退位,但是现在所有的计划都必须先放在一边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他从天域城救出来!”

“嗯。”萧千夜出乎意料的点点头,萧奕白惊讶的看着弟弟,有几分僵硬,“你、你真的愿意帮助我们?千夜,我知道北岸城的时候你只是被迫无奈而已,是明溪用云潇和天澈威胁你,逼着你不得不加入风魔,现在、现在你……”

“不帮你们我也没有活路。”萧千夜轻轻吐了一口气,嘲讽般的笑了起来,“从今往后,对人类而言,你我就是卑微低贱的异族人,对异族而言,你我又是残害同胞的帝国走狗,两边都不讨好呢。”

萧奕白没有回话,眼里的恐惧逐渐退去,一点点变得坚定而明亮——前路虽难,但仍需一往直前。

:赤晴

赤晴提着昏暗的纸灯,领着圣盲族的大长老朝这边走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望过去,大长老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枯木长杖,常年的阴冷潮湿的地下生活让老人的皮肤变得苍白恐怖,她闭着双目,但是仍让人感觉到有一束严肃的视线在不断观察着。

眼盲心不盲,大长老其实根本也就不需要赤晴带路,她步伐稳健,一步步踏上石阶,径直走到了萧千夜面前,忽然伸出同样枯瘦的双手奇怪的摸着他的脸颊。

老人的脸色有几分古怪,喉咙里发出让人不适的咕噜咕噜声,又凑近了几步用鼻子用力嗅着。

“大长老,云姑娘在屋里头呢……”赤晴也是有几分奇怪,好心提醒了一句,大长老冷哼一声,开口又是一个尖锐的女声,“我自然知道灵凤之息在屋里头,不过这两个人,尤其是他,他们身上有些奇怪的气息,你带了什么人进来?”

“我刚才不是跟您坦白了嘛,他是帝都军阁的现任阁主,旁边的是他兄长。”赤晴笑吟吟的补充,大长老却没好气的骂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们身上的异族混血气息非常奇怪,倒是有些像……”

话音未落,大长老忽然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恐,甚至一把丢掉了手上的长杖,她颤颤巍巍的往萧千夜身边再度靠近,几乎整个人都爬在他的身上,不可置信的念叨:“这个气味!和那位大人留下的信物一模一样!是大人回来了吗?”

萧千夜的眉头早就揉成了一团,大长老只有他一半高,但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不停的嗅着。

“大长老,您还是先去看看云姑娘吧,她是凤姬大人的亲妹妹!现在受了重伤正等着您呢!”赤晴怕他生气,连忙好声好气的把大长老拽了下来,尴尬的轻咳了几声,然后主动上前推开了房门,大长老犹豫了一下,但听见“凤姬”二字还是快速的回过神,跟着赤晴走进屋。

云潇在石床上听见了门口的声响又醒了过来,短暂的睡眠丝毫没能缓解疲惫,反而让她全身更加酸痛无法起身。

“快别动了!”大长老听声音就只知道她的动作,连忙一步上前按住她,语气忽然就变得如普通老奶奶一般温和,她轻轻摸了摸云潇的额头,又心疼的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您是凤姬大人的亲妹妹,圣盲族有幸照顾您,必将全力以赴治好您的伤。”

“谢、谢谢。”云潇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借着凤姬亲妹妹的头衔让异族人如此热情相待,总是让她有些不适,准确来说,凤姬大人其实也并没有承认自己是她的妹妹。

“骨头断了啊……”大长老仔细的按压着云潇的手臂,神色也越来越严肃,她扭头吩咐道:“赤晴,去把村里面的人全部喊起来,让他们准备些干净的热水和换洗的衣裳,然后去长老院让侍女们摘些月白花送来,这伤的很严重还耽误了这么久,怕是不太好治啊。”

“不用这么麻烦的!”云潇连忙阻止,“这么晚了,别吵着你们休息了。”

“晚?”大长老随和的笑了笑,就像在和自己的亲孙女说话,“圣盲族居住在地下裂缝里,天生眼睛就看不见的,哪里还分什么早晚啊!你别太担心,月白花是生长在冰河河底的一种仙草,你们进来的时候穿过的那条河就是冰河的分流,它的灵力非常充沛,只要你好好调养,以灵凤族的恢复能力,多半能痊愈。”

“云姑娘就别见外了,疗伤要紧。”赤晴冲她眨眨眼睛,他并没有亲自出去敲门,而是晃了晃手里的纸灯,同一时刻,悬挂在村子各处的明灯发出风铃般清脆的声响,熟睡中的人们纷纷走出了房门,大长老无奈的摇摇头,也没有责备他什么,又指了指门,道,“你们一群男人都出去吧,烧了水让姑娘们送进来就好。”

“是是是!”赤晴一手挽住萧奕白,一手拽着萧千夜,直接将两人拉到了村子的一角,松了口气,“你两也休息一会,我去给你们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先。”

“赤晴,跟我回帝都救太子。”萧奕白一把将他拎了回来,心事重重的道,“我刚才用冥蝶联系了公孙晏,他说明溪已经被陛下找借口软禁到了封心台里,他那里一定到处都有眼线盯着所以才不让我开光镜找他,陛下已经开始准备四境分离了,我担心明溪会因此跟陛下起冲突……”

“等等,等等。”赤晴不慌不忙的打断他,眼睛转的飞快,“我倒是没问题,可我是个异族人,我进不了天域城。”

萧奕白这才回过神来,咬了咬唇——天域城一共四道城门,帝国三军都走的是最北面的烽火台,东门则是专门留给了商队,南门只有特定的节日才会打开,所以一般人要进入皇城,只能绕着外围的荒地先去西门,四大门都是由禁军的驻都部队把守,会安排祭星宫的大法师镇守,以防止异族人偷渡潜入。

就连公孙晏把白小茶偷偷带进天域城也是仗着自己镜阁阁主的特殊身份,买通了商队,还特意到丹真宫偷了能让人假死的“宁息散”,这才瞒天过海蒙混过关。

确实,如果带着赤晴去天域城,只怕连西门都过不了就立马会被发现。

“我可以在外头的荒地接应你们。”赤晴喃喃自语,脑子动得飞快,忽然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星星坠子用力晃了几下,“岑歌,要不你去……”

“你做梦。”岑歌被他晃得心烦索性化形走了出来,赤晴一把抓住他,也不管自己的手直接穿过透明的魂体,“你虽然也是异族人,可毕竟是个魂魄,理论而言是发现不了的。”

“哼,你做梦。”岑歌不想理他,看见他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就心烦,赤晴尴尬的啧啧舌,灵机一动,“你不帮我,可你总要帮帮云姑娘吧?我猜帝都高层应该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加上她和军阁主特殊的关系,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放过她,你现在不救太子,不帮风魔,等陛下真的扫清了所有的反抗力量,你觉得她能平安脱身?”

“歪理。”岑歌没好气的骂道,“等她伤势好一点,我就把她送回昆仑山去,我倒是要看看帝都有什么本事追到中原去。”

“你能轻易出海?”赤晴反问了一句,果然见岑歌愣住了半晌,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要从飞垣出海去中原只有两种办法,要么直接在羽都的海港城市北岸城借助仅有的官船或是危险的私船,要么用剑灵或者天征鸟一类可以飞行的东西,但是眼下北岸城刚刚经历海魔浩劫还处在瘫痪状态,所有船只一律停行,剑灵更是会直接被祭星宫捕捉到气息而暴露踪迹!

自己的身体还被封十剑法冰封在千机宫里面,仅仅靠着这一魂一魄,就算操控死灵也不可能直接送她回千里之外的中原。

“做个交易吧。”赤晴凑上前去,贴着他的眼睛,低道,“我告诉你这双眼睛的来历,你答应我去救太子,如何?”

他的话让眼前的三个人同时燃起了好奇心,圣盲族天生目盲,只有赤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赤晴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他把纸灯放到了一旁,双手撑着下巴,“我从小就看不见,虽然圣盲族都说什么‘眼盲心不盲’,可以凭借更为敏感的听力和嗅觉如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我不喜欢,我明明有眼睛,凭什么天生就是个瞎子呢?”

他苦笑了一下,忽然抬头看向岑歌:“说起来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二十三、二十六?”

“二十七年。”岑歌脱口而出,这样的精确数字还是让赤晴惊了一下,尴尬的撇撇嘴,“哦,二十七年了,异族人的寿命差距很大,所以对时间的概念也远远不如人类清晰,我比你还要稍微年长一些吧,早在和你认识之前,在我十五岁那年跟着父母从地下裂缝里出去,因为地下的物资非常贫乏,需要人定期去陆地上采购很多回来囤着。”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地下。”赤晴的眼里泛着光,不知不觉的笑起来,“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能摸到冰凉的雪,还有高大的树,能感觉到到风从脸颊上吹过,还有温暖的阳光!就是在那一刻,我疯狂的想要一双眼睛,一双能看见这个世界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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