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你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其实你真的只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胧月郡主低低的嘲讽着,大眼睛里闪着诡异莫测的光,“被霍沧捅了一刀还不长记性,要不是有人保着你,可是又要被个小丫头捅一刀了,嘻嘻,真没用啊。”
“呵……你说的很对。”萧千夜自嘲的肯定了对方的话,露出黯然的神色,“自北岸城以来,我接连失手,之后又遭到各种暗算,身边的同僚、下属都因我受伤,甚至连无辜的孩子都被我牵连送了性命,现在还要逞强主动回天域城送死,为了个烦人的小丫头跳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来,我真的……很烦躁啊。”
“嗯?”对方奇怪的看着他,不知他忽如其来的抱怨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千夜眼里杀气已经弥漫,沥空剑剑气暴涨,冷冷接道:“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烦躁、焦急、混乱,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
短暂的死寂过后,对方借着胧月的口张狂的大笑,甚至自信的展开的双臂,冲他喊道:“哈哈哈哈哈!好!口气不小,但是,三郡主待你不薄,你能下手杀她?来吧,我就站着,有种你就动手杀她!”
“杀她?”萧千夜眉峰一耸,嘴角挑起讥笑,“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东西呀,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个能在我身上动手脚的人,只是为了保护我不再被捅一刀吧?”
“什么!”笑声戛然而止,但她的嘴角还没收敛笑意的刹那,沥空剑的金光已然刻下十道剑气,封十的神力让郡主周身的蚂蚁无处可逃,寒气自剑身涌出,瞬间就将所有的蛊蚁全部封印!
同一时刻,圣殿下方万罗殿的明玉长公主心中骇然传出剧痛,鲜血顺着裂开的嘴唇汹涌而出!
长公主立马封住自己的血脉,毫不犹豫的掏出袖中的药瓶灌了下去,她原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再次受到重创,几乎全身的伤口都崩裂炸开,那道藏在他身上的灵力,竟然能顺着蛊蚁寻到她的藏身之处,甚至给她致命一击!
好险啊……长公主幽幽吐出一口气,若不是施术人的灵力出现中断,刚才那一下可就真的要命了!
“嗯?您没事吧?”在她身边,高成川眯着眼睛,其实正严密的盯着星圣女的一举一动。
“哼,死不了。”长公主的黑猫也在同时受了伤,流血不住,它舔着自己的爪子,绿油油的眼睛透出狠辣,接着骂道,“十殿阎王阵还不能开启吗!磨磨唧唧的,你的人到底行不行!”
“别急嘛,我这不是已经派人过去守着了吗?”高成川倒是镇定自若的安慰着,老谋深算的望向远方,朗朗一笑,“我也想早些看到十殿阎王的威力呢,可是大人有命,说还不到时候,还请公主稍安勿躁。”
明玉长公主瞬间识趣的闭了嘴,高成川口中的那位大人,是上天界的夜王,只有他才能让古老的十殿阎王阵运转起来!
:卞城王殿
身上的蛊蚁被封十剑法冰封的一刹那,胧月郡主的眼睛也在一点点恢复光泽,借着昏暗的烛火,清醒过来的小姑娘发呆的看着眼前持剑而立的男子,忽然心底有几分恐惧,迟迟不敢走上去。
他正在严厉的盯着自己,眼神锋利,满身杀气,一点不像平时那个总是躲着她、对她束手无策的萧千夜。
胧月郡主紧张的咽了口沫,假装镇定的干笑了几声,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一点也不记得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你、你怎么来了?我、我……”
“你没事了?”萧千夜松了口气,收剑上前,语气霎时就温和起来,胧月郡主受宠若惊,微微动容,一下子委屈和害怕再度涌上心头,小声嘀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阿姝姐姐那里出来去丹真宫取药,回来的路上忽然就被奇怪的东西拽进了水里,再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带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呜呜呜,我好害怕,你快带我出去好不好?”
“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吗?”萧千夜蹙起了眉,抬手敲了敲墙壁,“这里是缚王水狱,现在全城禁严,你怎么还一个人跑出来?”
“缚王水狱?!”胧月郡主长大嘴巴,不可置信的快速扭头打量四周,面色也豁然苍白,先前掉进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她一直摸黑前行,即使脚下有些泥泞坑洼,手触摸到的墙壁也是湿漉漉的,可她还是尽力不去往恐怖的方向想,一直给自己打气鼓舞强作镇定,直到周围终于有了光线,她在惊恐的发现自己脚下全是腐肉和碎骨!
“郡主?”萧千夜心急如焚,又不能太催促这个已经被吓丢魂的小丫头,胧月郡主硬是将到了嘴边的尖叫吞了回去,只是拽着他衣袖的手更加用力,“前几日阿姝姐姐邀我去公主府上小住几日,她自从双腿截肢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我正好也想趁此机会过去陪她聊聊天,然后从昨晚上开始,内城忽然就全部封禁,那些下人们才出门就被禁军守卫赶回来了,可是阿姝姐姐的腿必须按时换药的呀,我就、我就亲自去了,反正他们也不敢拦我的路。”
胧月郡主暗搓搓的瞥了萧千夜一眼,发现他脸色一沉,没等他开口责骂,又赶紧抢过话头继续说道:“我取完药就赶紧回来了!然后路过星罗湖附近的时候就出事了……”
萧千夜蹙眉沉默,圣殿占据了内城中心近半的土地,东面有军、镜、墨三阁,西面有祭星、丹真两宫,北面是三军入城的主道,因此大部分的皇子们所住府邸都是位于内城南面,虽然缚王水狱也建在附近,但这毕竟是一座平时里看不见的水下牢狱,甚至上方的星罗湖还经常有人泛舟游玩,胧月郡主自公主府出门去往丹真宫,一定会经过那里。
“你怎么回来了?”郡主见他一直不说话,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只得没话找话,“你不是去伽罗了吗?那些家伙是不是又把你临时调回来了?”
“我吗?”萧千夜低下头,看着郡主天真无邪的眼睛,低低笑了起来,露出些许难以捉摸的愤怒,他轻轻的摸着郡主的头发,无声苦笑:“胧月,我这次回来是救人的,若是我还能有幸活着离开,那么再次相见的时候,你我应该已是敌人,若是没那个命,今日便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救人……救我吗?”胧月此刻还无法理解他那些话的真正含义,只是结合眼下的情况,不由自主的带入了自己。
“救太子。”萧千夜淡淡一笑,眼眸透出寒光。
“啊?”胧月郡主像是没听清楚,萧千夜也没有再做解释,他转身拽了拽云梯,脸上又是微变,心道不好,云梯的铁索纹丝不动,是早就被人动了手脚只能下落不能上升!
郡主连忙跟着他跑上来,用力敲打云梯的机关,又急又怕:“这个东西坏了吗?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看来是根本没准备让我们出去。”他果断放弃了云梯,往更深的地方走进去,沿着布满尸骨的小路走不过几步,后方露出宽敞的大殿,萧千夜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卞城王殿”。
前方依旧一片死寂,昏暗的烛火明明灭灭,各种刑具的影子在地上晃荡,萧千夜将郡主拦在身后,小心谨慎的提剑走入,中心的空地上整齐的摆放着几张桌椅,甚至上面还放着茶水和糕点,旁边就是紧锁的牢门。
他摸了摸桌上的茶杯,有几分不可思议,茶水甚至还是温热的,说明不久之前这里应该还有人在,可是眼下不要说狱卒,连大牢中的囚犯都不见了踪影。
这样诡异反常的情况让他丝毫不敢分心,联想到星罗湖附近也是这样空无一人,萧千夜变了脸色,问道:“这里应该是狱卒们休息的地方,郡主,你掉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人的声音?”
“才掉进来的时候还是有声音的……”郡主的身体猛然一颤,即使是稍作回忆也依然让她害怕的发抖,但她还是勉强镇定住自己的情绪,认真的想着片刻前发生的事情,带着深深的恐惧继续补充道,“好像有很多人跟我一样被奇怪的东西抓了进来,开始我能听见身边有人呼救,但是很快就没声音了。”
萧千夜皱起眉头再次打量着胧月郡主,这个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功的小丫头究竟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的?
“你、你干嘛这么看我?”郡主被他严厉的目光看的全身不舒服,别扭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又还是因为心中过于害怕,立马又回去搂住了他的手臂不肯再松手。
“你出来之前……五公主可有给过你什么东西没?”萧千夜压低了语气,已然察觉到一丝异常,胧月歪着脑袋看着他,想了想,嘀咕道,“给了我她的公主令,说是免得我半路被赶回来,我都跟她说了不需要,反正禁军的守卫也不敢拦我的路嘛!可是阿姝姐姐还是硬塞给我了。”
“公主令……”萧千夜眼神可怕,假装漫不经心的道,“给我看看。”
“哦。”胧月郡主听话的取出公主令递给他,那是一枚小巧的金令,刻着五公主的名讳“姝”,即使是他这样对术法一窍不通的人此时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公主令上面附着强大的灵力,像一道无形的守护之墙,足以抵挡魔物的侵袭。
“带好它。”萧千夜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将公主令还给胧月郡主,一直冷漠的眼神也更加凝重起来,五公主竟然也参与其中!
为什么,就算五公主因为断足之事憎恨自己,为什么会利用和她一贯交好的胧月郡主!这种时候故意把郡主支出去,让她不得不“路过”星罗湖,然后被里面的鬼手抓进来身处险境,既然如此心机深重,又为什么还要刻意给她一个可以防身的公主令?让她涉险,又不想她送命吗?
愤怒不知从何而起,让他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胧月郡主察觉到这一丝微妙的变化,手下意识地握紧,喃喃问道:“你怎么了?你的手好冰啊,是冷吗?”
萧千夜触电一样的抽出了手往后退了一大步,迅速地回过神来,他感觉不到冷,身上的冰凉是情绪受到影响之后,凶兽会产生的本能。
“不用这么躲着我吧……”胧月郡主委屈巴巴的,只是牵了一下手而已,这个人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萧千夜没有理会她的唠叨,做了个手势示意郡主紧跟着自己,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卞城王殿的更后方走过去,两侧都是紧闭的牢房,因为是建立在水下,整个室内都是浓厚的潮气,青苔爬满了墙壁,甚至从腐烂的尸骨里钻出,混合着产生一种奇妙的气味,萧千夜凝望着紧闭的牢门,门锁还好好的在上面挂着,甚至里面用来锁住犯人手脚的铁链都没有松开,可是人却凭空不见了?
“啊!快看,有楼梯!”胧月郡主眼睛一亮,差一点就兴奋的冲上去,“千夜你看前面,我们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