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在旁边看的直偷笑,好一会才清了清嗓子走过去:“紫苏原本就醋意十足了,你倒好,不赶紧把她带走还想着让她留下来?果然男人就是没心没肺看不出女孩子的心事,就算你是上天界战神,也还是和那些臭男人一个样。”
此话一出,反倒是云潇脸颊绯红,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低下头不敢去看她,潋滟心下一动,这是她一直都在观测的红色辅星,而当她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觉。
预言之神笑吟吟的拉着云潇的手,低着头轻轻抚摸着她手指上的日轮神戒,预言之力在她和云潇之间像一湾看不见的清流,一点点勾勒出模糊不清的未来,潋滟嘴角忽然露出一丝期待,眼里突兀的出现难以掩饰的欣喜。
云潇心底却涌出一抹致命的寒冷,悄无声息的收回自己的手。
“潋滟,你帮着照顾她一段时日吧。”帝仲蹙眉摆手,显然对这种事情束手无策,又像有什么心事,忽然眼眸一沉认真思索起来。
“嗯,你放心吧。”潋滟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也在瞬间意识到了云潇对自己的一些抵触,连忙让开了一步,微微弯腰笑起,“我叫潋滟,虽然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我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你手上的日轮神戒,也是我从东皇那里借来交给你姐姐凤姬的。”
云潇抿唇不语,只是被对方过于纯净的笑容感染,也稍稍放下了些许警惕。
帝仲摇着头,在他走过云潇身边时,又被她一把拉住,云潇殷切又小心的道:“你、你要去哪里……千夜他、他……”
就算这个人对她而言也是非常陌生的存在,可自己心底却又对他有一种非常古怪的信任,在发觉他想丢下自己离开之际,让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挽留。
这一抓,就恰好抓住了左手臂上那个陈旧的灼伤,两人皆是心下一动,不约而同的抬起眼皮互望了一眼。
那是怎样一种羁绊……遥隔万年,依然深刻入骨。
潋滟也在这一刻悄无声息的运起预言之力,凶兽残骸……神鸟火种……交织在一起。
“我得去见见他了,好像很生气啊……”许久,帝仲忽然按住心口,无奈的笑了笑,又莫名看着云潇,道:“这家伙的脾气可真的是很差,真亏你能忍得了啊。”
云潇尴尬的瘪瘪嘴,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谁。
“你放心好了,他没事。”帝仲平静的回话,眼底带着期待,“不过他一直这样也不行,我也是时候教给他一些上天界独有的东西了。”
“帝仲!”潋滟惊呼出口,又感觉瞥了一眼身侧的云潇,似乎有什么不能对外言明的东西,让她硬生生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目光焦急的望向自己的同修,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不会是想将上天界的武学教给他吧?你应该知道……那种武学涉及、涉及……”
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但瞬间额头的冷汗却不由自主的溢出,潋滟咬着泛白的嘴唇,眼里流出一丝恐惧。
“他一直在影响我。”帝仲无声叹息,握紧了手中属于萧千夜的剑灵,久久沉默,然后才终于从胸肺吐出一口气,“潋滟,他也在渐渐恢复属于我的记忆。”
潋滟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抖动,帝仲没有理会同修的担心,只是默默转向云潇,又指了指手指的剑灵:“我要先切断你们之间的联系了,但是你放心,他很好,很快就会回来见你。”
话音未落,帝仲的周身荡起一股清风,自心口散出一团奇怪的光晕,运起上天界的特殊心法,转瞬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幻想
紫苏气鼓鼓的回到风之间,她走的很急,神力带起的风吹得周围草木发出簌簌声响。
草丛里的狐狸滋溜一下跑开,紫苏眼尖手快一把拎起狐狸的尾巴扔了出去,没好气的骂道:“让开,让开,说了多少次了风之间不许乱进!再进来我就把你们做成狐狸汤拿去喂神鸟!”
剩下的小动物显然感觉到厌泊岛的主人此时心情很差,赶紧一溜烟的东躲西藏。
一步踏入房间,仍是不解气的紫苏随手抄起手边的一本书就准备往墙上砸去,可手臂才抬起来,又瞬间想起了什么更为重要的东西,她立马就停下了动作,脸色也在同时由怒转静,托着下巴认真的翻阅起这本书,这是她得知帝仲之事后从自己数万本藏书里好不容易翻出来的《五藏蛮荒经》,都还没来得及细看,帝仲就带着远古神鸟又回来了。
紫苏懊恼的揉揉自己脸庞,心底有些泄气,他两次答应自己要带月夜芽回来,却两次都食言,是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莫名其妙的,凭什么上天界的战神要对一只鸟那么温柔似水啊!就算是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让他本能的做出了那种动作,可他眼里的紧张分明是出自帝仲自身。
紫苏长长的叹息,感觉自己真是一点用也没有,虽然同为十二神,同修之间能力差距依然有云泥之别,自己的神力远弱于同伴,又没有如潋滟一般特殊的预言之力,唯独有的也仅剩下精湛的医术罢了,然而无论是什么人,哪怕是自封为神的“烈王”,为医者的极限都是有限的,无法只手遮天逆转生死,这些年她尝试着走访无数流岛,努力提升自己的医术,可面对很多很多的病人,总还是显得力不从心。
上天界武学极为特殊,虽然他们自身已经超脱生死,甚至创造出凝结时空之术,可每每看到别人的生离死别,心中总留有遗憾,她或许也是十二位同修中最明白的一个,因为自恃为神的烈王,无法像真神一样拯救苍生于覆手之间。
这样的日子久了,她便无法忍受上天界的孤寂,反倒一个人搬到了厌泊岛,时常有些路过的旅人、异兽来找她看病,倒也一直过的安稳舒适。
这本《五藏蛮荒经》就是多年前从一位病人身上偶然所得,它记载了上万种生存在各地流岛的珍惜异兽,当年读起这本书总觉得晦涩难懂,又像是毫无根据的凭空捏造,好多书里头记载的异兽甚至是连上天界都闻所未闻,她一直都觉得这本书的可信度其实并不高,也就从来不把它当成一本正经的资料来查询,闲暇之时偶尔翻阅,纯当好奇打发时间,直到这一次得知“古代种”,她才终于想起来自己确实曾经在书中读过!
紫苏靠着窗子出神的坐下,她第一次听说古代种三个字其实是通过一只受伤的梼杌,或许是同属四大凶兽,那家伙提起古代种的时候手舞足蹈的,就好像下届人类的说书先生一样眉飞色舞,忽悠的一群小动物们又是羡慕又是敬仰,围着它团团转,幻象着自己有一天可能成为那种接近神的存在。
但是当她故意拆台问梼杌哪里才能找到真正的古代种时,凶兽支支吾吾的一直回避,其实自己也根本说不上来。
那时候的她只是随意的笑了笑,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之后在《五藏蛮荒经》中阅读到关于古代种的信息之时,也只是稍稍瞥了一眼。
其实她并不相信真的有凶兽可以弑神,即使自己的同修奚辉出事,但她也觉得那只是奚辉被自己养的穷奇迷惑出现的意外罢了。
想起这件事,紫苏默默顿了一下,这么多年以来,奚辉的残魂一直在永夜殿缓慢的修复,而吞噬他的那只古代种也自箴岛坠天落海之后杳无音讯,奚辉不来找她,是不是说明他知道那不是医者能解决的问题,所以现在的自己其实也根本无法帮到帝仲?
再翻过一页,紫苏的眼眸终于亮起,兴奋的坐直身体,随手把帘子又往上提了提,让阳光更充分的照进来。
“古代种,弑神之族……”紫苏默默念着书中的字,仅仅是第一句的七个字就让她心里猛然一沉,指尖微微一颤,继续念下去,“食血肉,吞骨骸,融魂魄,取而代之。”
紫苏只感觉后背爬起一串冰凉,当她将此书视为无稽之谈时阅读这些文字,心里只觉得不可思议,还感叹着著书之人太过奇思妙想,然而今天当她发现书中所言每个字都是事实之时,又是截然不同的恐惧油然而生。
紫苏蓦然想起片刻前雪之间里帝仲的那副模样,心力交瘁地抬起头,迷惘的望向天空,帝仲……将自己喂给了一只凶兽穷奇,就如书中写的这样——食血肉,吞骨骸,融魂魄?
她忽然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脸庞隐隐透出一种苍白,继续看了下去:“获神之能,承神之忆,化形成神,亦可维持兽形。”
看到这些文字,紫苏心情顿时就变得烦躁起来,再翻了一页,只见书上继续写着几行字:“若神魂尚存,反噬古代种犹可恢复,若神魂丧失……”
下一刻,紫苏微微一震,手指长久的停留在后面这一行字上,脸色一点点变得极其郑重。
“紫苏,你在吗?”潋滟的声音突然响起,明朗的笑声直接穿过了风之间,“还在一个人生闷气吗?好了好了,他们又不是同一个人,那具身体的本尊喜欢云姑娘,你吃什么醋呀?”
她无奈的摇摇头,再叫了一句却还是无人应答,潋滟奇怪的走进来,轻轻敲了敲门,发现屋内的女子毫无反应,一双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书,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内容,一贯冷静的医者此时面庞煞白,屏息咬唇,甚至手指开始逐渐用力,指甲扣进了书中,将书页都挖出一个小洞。
潋滟惊了一下,连忙走过去晃了晃发呆的紫苏,问道:“怎么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她手中抽出《五藏蛮荒经》,一眼瞥过,竟也瞬间变了脸色!
“潋滟,你怎么来了!”紫苏这才发现同伴已经走到自己身边,手里还拿着自己刚才翻阅的书,她按捺不住跳起来,一把从潋滟手里抢了回来,声音变得无力而颤抖,谨慎的望着她,“你、你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