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2/2)

再次望向云潇的时候,萧千夜的心底俨然出现一丝犹豫,莫名转移目光望了望门,一时不知道今夜自己是否真的该留下。

云潇已经自己换好了衣服,她本就身形高瘦,虽然性情开朗爱笑,但外表仍是有着独属灵凤一族的清冷,这身火色长裙穿在身上就像量身打造的一般刚刚好,她最后抚了抚衣襟上的褶皱,往后退开几大步原地转了一圈,轻纱裙摆映照着烛光真的像火焰一般晃动。

萧千夜看的失了神,看她平举起双手又转了一圈,目光豁然雪亮锋利,写满前所未有的惊恐——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梦里云潇,她笑颜如花在火焰里踮着脚尖飞舞旋转,展开的双手化成神鸟的羽翼,越走越远,越走越快,无论他如何追逐呼喊,她的背影还是一点点湮没在视线的尽头。

“好看吗?”云潇一脸欢喜,歪着头笑了,踮起脚尖开心的凑到他眼前,萧千夜只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无法呼吸,这一刻,他再也无暇顾及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是否清醒,毫不犹豫的将她一把拉入怀中,颤道,“别走……你别离开我。”

云潇先是一愣,虽然心中存着几分疑虑,但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惊恐,赶紧伸手抱住他,安慰道:“我不走呀,我哪里也不去,就跟着你。”

萧千夜骤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在恍惚之中失了态,然而那种害怕是如此真实,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云潇弯下腰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萧千夜淡淡回话,虽然温然含笑,但瞬间眼里就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悲凉,云潇却一眨不眨仔细端详他,牵着他的手并肩坐下,倚在他肩头轻声道:“千夜,我知道过去有很多事情终究是你心底的结,有时候你明明看着我却在顾忌另一个人。”

萧千夜心头震动,久久不语——帝仲是他心里的结,是无法解开的死结,越缠越紧。

云潇一双明眸水光潋滟,看着眼前的人,认真又深情的说道:“你放心,我会找到让你们分离的方法,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你可要自信的先抢走我,不能输给别人哦。”

萧千夜看着她,虽不明白她所言到底是何意,但莫名的泛起巨大的感动,只能无言默默感受着,捧着她的脸轻轻落吻落,将那身才穿上的火色长裙缓缓褪下,初次云雨是年少之际的冲动终于实现,而再次将她拥在怀中,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感受,不再迫不及待不顾一切,只想慢慢的融为一体,再不分开。

云潇慢慢迎合着,低低沉吟,再次感到体内传出排斥的撕痛,比上次更加剧烈,几乎让她瞬间脸色翻白,用力扣住了他的后背。

萧千夜微微斜过身子,这一次终于清楚的看到了她面颊上止不住流下的冷汗,皎白的皮肤上闪过细火,噗嗤一下燃起又迅速湮灭,他撑着手臂紧张的看着身下的云潇,想起她身负神鸟血脉,会对自己本能的产生排斥,而在上一次缠绵过后她甚至轻而易举的被魇魔入梦,显然是灵凤之息已经无法再主动为她抵御邪肆之物入侵!

云潇只是将头埋在他胸膛里不想面对他的眼睛,强自止住眼中泛滥而出的泪水,拼命的摇头,她从来只是依循本心喜欢着一个人罢了,可是她这样的身体连个普通妻子都无法做到!

世间多少人渴望着神鸟的永生,又有多少人渴望着战神之力,可他们却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安安静静的寻一方净土,过简单的人生。

萧千夜抱着她翻身侧躺,轻拍着她的后背,淡淡道:“你能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云潇沉沉“嗯”了一声,那一番剧痛之后身体如散架的木偶再难支撑,倚着他的手臂不一会儿就睡深了,萧千夜悄然抽出手,轻手从她的衣物里翻找起烈王所赠的那个药囊,打开一看唇角的笑容立马淡了下来,苍白的脸上眉峰紧蹙——烈王当时给了十粒月白花丸,按道理足以支撑三个月,可眼下他们返回飞垣还不到十日,月白花丸竟然已经吞服过半!?

萧千夜担心的看着云潇,知道此事在拖延下去要再生变数,他轻轻擦去云潇额上的细汗,然后小心的盖好被子提着古尘走下楼。

:深夜探查

小秦楼里空无一人,他到大堂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又斟满另一杯放到了对面,明明是一个人坐在窗边透气,却自言自语的开口:“你醒着的吧,为何不肯说话了?”

听见他的话,黑暗的大堂里蓦然闪过一道淡淡的白光,光球从他胸口缓缓飘出落到茶碗上方,茶水被微弱的神力晃动,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萧千夜凝神看着他,欲言又止,帝仲淡淡笑了,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用想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问道,“特意喊我出来是为了五公主一事?”

“你真要把五公主带到蚩王那里去?”萧千夜显然没有他那么淡定,转着茶杯担心的道,“五公主身上有异常,冒然带着她去中原一定会给蚩王甚至昆仑山带来危险,真的只能如此吗?”

“我知道她身上有问题,可你也不能当着云秋水的面真的对她下杀手吧?”帝仲摇摇头,也是有些无可奈何,萧千夜忧心忡忡的用力闭眼,又听见对方淡淡说了一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事实上她们能不能按时来到北岸城出海回中原,现在都还不好说呢,那个明溪呀……不好对付。”

这样的结果并不在他意料之外,然而真的从帝仲嘴里亲口说出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帝仲轻轻笑着,倒是一点也不介意,露出喜忧参半的神情,叹道:“其实相比起五公主,我倒是更担心你们。”

“担心我们?”萧千夜压低声音,似乎一瞬间就能明白对方的深意,抿了抿嘴低下头去,帝仲看着手里的茶,语调骤然严厉,“坦白说我应该提醒你,可毕竟这个年纪血性方刚的男人嘛,面对一个喜欢的女人多少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但你要清楚她不是普通人,你真的会害死她的,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比如灵凤之息出现衰退,甚至是熄灭的先兆?”

“她真的是因为和我……”萧千夜心下一沉,神色更加难看,连握着茶杯的手都无意识的用力,帝仲叹气道,“麻烦了,我本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私事,可毕竟还得依赖你才能保持现在这幅模样,我可警告你,神鸟血脉独断强悍,否则也不会出现不可和外族通婚的血契了,而她本就是个混血,虽然是皇鸟后裔,但毕竟人类的身子导致灵凤之息并不纯正,若是你再如此,那就等于雪上加霜,负担极重。”

萧千夜紧咬牙关,万万没想到当时的一时冲动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如此严重的影响,帝仲虽然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却还是摇着头无可奈何的嘱咐:“我也不是要怪你什么,云秋水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严重吗?这亏的是凤九卿知道‘沉月’的存在,否则她根本活不到成年,但事已至此,你还是要多留心一下她的状况,你不要忘了,她虽然是个混血的神鸟后裔,但也是个女人,若是灵凤之息出现特别剧烈的熄灭先兆,那多半……是要出问题了。”

萧千夜蓦然抬头,目光锋利的望向帝仲,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话题说的更加清楚:“你的意思是……担心她会有身孕?”

“我是很担心。”帝仲毫不避讳的直言,语重心长的正色接道,“有些话可能现在说为时过早,事情也未必会发展成那样,但是我还是必须告诉你,以潇儿的身体状况如果怀了身孕,一定是不可能平安无事的,轻则胎死腹中,重则一尸两命,你现在想救她都很难,不要给自己增加难度。”

他看似是漫不经心的调侃了一句,实际说出来的话已经让萧千夜脸色铁青,焦虑的绞着手指半天没有说话。

见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闷不吭声,帝仲是又想笑又无奈,只得控制着光球飘到他肩上,好声劝道:“你先少在这给自己找烦恼了,五公主一行还要多加注意,我也会亲自和蚩王解释清楚这些情况的。”

“嗯。”萧千夜随口应了一句,再想起正在熟睡中的云潇,难免有些不自在。

帝仲长长吁了口气,骂道:“我倒是真的很多年没有见过那位好友了,但我在你的记忆中想了想,他似乎还去过昆仑山,和你师父谈起过你的事情,虽然那时候他并不知晓我的存在,但他确实是让你的掌门师父要注意你的成长,多半是心有察觉,又无法妄下定论,我正好也想见见他了,他莫名其妙隐居在那种地方,总得有其它重要的原因。”

萧千夜认真的听着,回道:“我见过他,但是也看不出来他会是上天界的人,他和我师父、师叔关系都还不错。”

“你见到的可未必是真的他。”帝仲反驳了一句,提醒道,“毕竟容貌这种东西对上天界而言是可以随意改变的,他多半不会以真面目视人,好了,眼下难得闲下来,我确实是需要一段时日好好休息,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其它的事情,等我见到蚩王再说也不迟。”

萧千夜点点头,帝仲仍是不放心,继续嘱咐道:“还有,你是人类的身体,一定不要勉强自己,你要是出了问题我会跟着一起倒霉。”

“我知道了。”萧千夜耐心的听着,即使现在的他根本感觉不到疲惫,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的确是需要休息。

“等见到风冥……我也有事要找他帮忙,或许能帮到你。”帝仲在他耳边幽幽念了一句,萧千夜疑惑的扭头,没等他开口询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光球已经散成光粒慢慢湮没消失。

萧千夜只得起身返回,才走到楼梯处,蓦然发现脚下有一滩水渍,好似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

他警惕的握住古尘,不动声色往楼上继续走,知道这一定刚刚跟着他从外面追到小秦楼来的东西,水渍也是沿着楼梯一直往上,直到走到云潇的房间门口才消失不见,萧千夜不敢轻举妄动,他默默走回房间将古尘放在桌上,假意宽衣准备回到床上休息,就在此时,门缝里悄无声息的钻进来一个水球,顺着地面跳动了几下,然后在床尾的位置又化成一滩。

萧千夜假意打了个哈欠,直接躺倒将云潇抱入怀里,云潇轻轻呢喃了几声,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他的腰,竟然睡意惺忪的睁开了眼睛。

她一眼看见萧千夜,甜甜的笑了一下,用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嘘……”萧千夜连忙低声作嘘,反手拉住被褥一角盖住云潇,云潇此时正睡得昏昏沉沉,蓦然见瞥见房中有一缕水光在闪烁荡漾,好似一条水蛇在空中游动,她在被子里低低惊呼一声,睡意顿消紧张的不敢出声,萧千夜也已经察觉到房间里的奇怪的水,化成蛇的模样竟然主动靠近了桌上的古尘!

那条水蛇像是某种神秘的术法,很明显是另有他人在暗中操控,古尘本是神器,在被水蛇缠上刀刃之后却无动于衷,没有发出任何异样!

萧千夜心里迟疑,如果古尘对这种术法毫无反应,那就只能说明来人并无恶意,但是深夜闯入探查究竟又是为何而来?

过了一会,空中的水蛇噼啪一声落在地面上,又化成一滩水渍,萧千夜翻了个身,随手摸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他并没有直接走向古尘和水渍,而是谨慎的来到桌边找到茶杯斟满,一边假装喝茶解渴,一边留心着房间里任何一丝反常。

果然紧闭的窗子发出微微的声响,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借机逃了出去,云潇顺势坐起来,指了指他手里的茶杯说道:“好热呀,给我也倒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