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节(1/2)

只是这样的安静让他倍感煎熬,一刻也不敢多留立即纵身跃入裂缝之中。

碎裂之后的土地会有一个显著的共同点,就是极端的阴冷,除去血脉相同的古代种,任何靠近的生命都会被无情的冰封,雪鹿寨的裂缝深达千尺,下方纵横交错还出现了其它巨大的深渊,他一个一个的检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观察走向,无疑是通向浛水涧无误,越靠近,阴冷的感觉越明显,这股致命的寒气正在从裂口处悠悠扩散,要不了多久一定会影响到上面居住的雪鹿寨。

走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帝仲长叹一口气:“不能住人了,最多一个月,雪鹿寨一定会被吞入地下,赶紧回去转移吧。”

“好。”他点头接话,立刻折返,从最初的裂缝中跳出之后,原本还是晴朗的清晨已经转为深夜,好在今夜无雪,月光照亮了来时的路,但他才迈出一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倒抽一口冷气——雪堆竟然还在?

“阿、阿潇?”他头皮一麻,发现这个雪堆完好无损的拦在路上,根本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过的痕迹,赶紧低声呼喊了几声,帝仲也觉得奇怪,连忙化出一根神力之线钻进去查探,很快金线剧烈的颤了一下,断成几截烟化散去。

“她怎么了?”萧千夜顿时乱了方寸,只有帝仲尴尬的笑了笑,轻咳一声,“真的生气了,你自己哄吧,我休息一会。”

“喂……你干的好事,你别跑!”他黑着脸骂了一声,帝仲已经一溜烟的进入神眠之中,留他一个人对着这个小山包一样巨大的雪堆面面相觑,只能好声好气的拔出剑灵,陪笑喊道,“阿潇,你在哪里?你说句话让我放心好不好?”

剑灵上的一魂一魄赌气一般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怕她真的被埋在下面动不了,萧千夜不敢乱用剑气以防误伤,只能徒手挖雪,这么大的雪堆埋下来只用了几秒钟,真要一点点挖开也耗费到大半夜,他在冰天雪地里感觉自己冰冷的身体都罕见的冒起了热汗,好不容易才隐约摸到她的身体,吓得气都不敢喘立刻将周围的雪往旁边推开。

“额……阿潇?”终于挖出来一个头之后,萧千夜看着她杏目圆瞪的眼睛雪亮如狼的瞪着自己,不知为何有些好笑,他尴尬的抿了抿嘴唇,低道,“阿潇,我不是故意的。”

云潇一动也不动,她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个雪堆融化,但是气急攻心之下,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躺在里面被埋了一整天!

“快出来吧。”萧千夜陪着笑又往下挖了挖,一直到露出肩膀和胳膊,云潇还是一点也不配合的瞪着他,他硬着头皮架上手臂往上提,终于听见耳边传来幽灵一般怨念的哀语,“有本事就别回来找我,雪里凉凉的挺舒服,我就在这埋一辈子不走了。”

他虽然心中发笑,脸上一点也不敢表露分毫,好不容易把她从雪堆里拽出来,云潇冷哼着,继续嘀咕:“上次把我关在鸟笼里,这次把我埋入雪中,要不喜欢我跟着你就直说,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免得惹人嫌。”

“没有没有,我哪里敢嫌弃你。”他帮着揉着云潇的手,第一次在这个炽热的身体上感觉到了入骨的冰凉,这才发现她一直红润的脸庞也因为生气而变得青白苍紫,他从手掌慢慢揉到肩膀,担心的道,“怎么回事,你冷不冷,怎么身体这么僵硬?”

云潇还是生气的瞪着他,哼哼道:“我不让火种发出热量,身体自然就冷了,要不然雪堆被融化,还怎么让你大半夜累死累活的挖雪找我?哼,总要让你吃点苦头,不然不长记性。”

萧千夜微微痉挛,挖人这种事情,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次尝试了,但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不让云潇看出来刚才那一瞬的恐惧,抱着她坐在雪堆上,幽幽开口:“我早上是有一点生气,所以态度才那么差,你不要和我闹脾气了好不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哪里惹到你了?”终于提起来这个让她郁闷了一整天的事情,云潇硬掰着他的脸逼他看着自己,萧千夜笑了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用手勾住衣领。

“你、你干嘛!”已经许久没有这种亲热的举动,云潇本来还冰冷的身体唰的一下好似被点起了烈火,支支吾吾的抓住他的手腕,红着脸小声说道,“在外面呢……一会他们来找你,被看见多不好……”

她越说话脸色越通红,呼吸急促难忍,无法克制的温热将身下的雪融化水,很快就沾湿了衣服,她本就因特殊的身体不畏惧寒冷而只穿了单薄的长裙,雪水沾湿衣服之后紧贴在皮肤上,隐隐透出火光。

萧千夜的手从衣领勾到胸口,在她心跳快的仿佛要跳出胸膛之际,又悄然帮她拉回了衣襟,苦笑道:“阿潇,昨晚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吗?”

云潇怔怔看着他,感到一阵晕天晃地,本能的抓紧了衣襟,下意识的扭头不敢和他对视。

:界限

云潇按捺着心头的震惊,感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正在毒蛇一样的蔓延散开,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全被炸成了碎片,在呼吸赫然剧烈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倏然有黑焰闪烁了一下,一张刻在最阴暗谷底的脸毫无预兆的浮现——那张脸阴柔妖媚,看不到一点光明,一直在撕开她的身体,去挖掘隐藏的那一抹火焰。

然后,她就听见心底有个欢快的嘲笑声又开始旋转,像噩梦一样,让她窒息的抓住胸口,恨不得将其一把掐死。

“阿潇……”萧千夜低头盯着她,他的手在后背背心的位置微微用力,指尖的灵力如细线一般快速钻入云潇体内,在他慢慢的掌握来自上天界的特殊力量之后,也在不断尝试毁去火种那滴阴魂不散的黑龙血,她的体内浩瀚如夜空,有无数星辰般的记忆漂浮其中,有的明亮,有的暗沉,只有一颗宛如黑洞,吸进了周围所有的光晕,只要靠近就会让她剧烈的痉挛起来。

金色的神力无声无息的缠住黑洞,连上天界的力量在它面前都显得格外昏暗,但是那个嘲笑声却警惕的顿住,有一束看不见的目光不知从何射来,死死盯住这个意外的入侵者。

萧千夜轻轻抱着她,一边低声哄着什么话,一边耐心的找寻着目光真正的方位——如果黑龙之血无法分离,那最为直接的手段就是除掉那条心魔,至少让它无法再蛊惑人心!

“哼……”耳边传来一声不甘心的轻哼,随即那束目光隐于夜空之下再也无法追寻,云潇抽了一下,回过神来,好像对自己刚才那片刻的反常无知无觉,顿时再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立刻双颊绯红,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雪夜里那声无可奈何的呵斥,之后在长久的沉默中被莫名的困意席卷,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她看见萧千夜板着一张脸,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在闷闷不乐。

原来,在昨夜昏睡之际,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是真实存在的,迷迷糊糊中,轻柔缓和的抚摸也是真的!

难怪一早上醒来他就板着一张脸生气,自己竟然还说他“小气”!

萧千夜不动声色看着云潇,在眼底的黑焰散去之后,她的脸颊越来越红,身体也越来越烫,两人相拥的雪堆在火种的作用下化成一滩水,但她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泡在了水中,是被他默默拖着才浮在水面上没有沉下去,倏然间想起昨夜他们漫步低语,在大雪中并肩而走的画面,那样简单的平静,每一步平稳的都令人向往,他心头有止不住的羡慕,又有更多的酸楚,低道:“我知道很多时候他很孤独,他的身份,还有他如今的状态,都注定只能忍受长久的孤独,所以有时候他想和你说说话,想让你陪他走一走,这些我都可以忍受,但是……但是其它的……”

他放慢语气,手指是一直轻轻点在云潇跳动的心口上,感受着火焰如火山爆发般剧烈的窜动,苦笑:“但我们都是男人,我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只有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阿潇,我不想失去你。”

云潇的心里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截断了她的正常思绪,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竟然在两张面孔之间仿佛闪动,她会被来自火种时期古老的记忆影响情不自禁的去接近那个憧憬了数万年的身影,又深陷在二十多年以人类之躯生活后怦然心态的感情里,即使她一直想要努力的分清这种模糊的界限,想要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不去伤害两个人,然而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触动某些难以克制的情绪。

澈皇的叮嘱仿佛还在耳边,她却早已经无法像重生之时那样坚定的想要离开,只要他们还在一起,还保持着共存的状态,这样的纠葛就只会越来越深。

想到这里,云潇终于认真的和他对视,夜风吹落旁边的桃花,片片缤纷如蝶落在脸颊上,这样美丽的画面让萧千夜微微失神,就在他忍不住伸手去捡那朵粉嫩的花瓣之时,耳边传来云潇低而缓的问话:“千夜,你想和他分离吗?我知道自他苏醒以来,在他面前你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一览无遗,就连有时候你想和我亲近都在顾忌这件事……”

“我……”他迟疑着吐出一个字,就在“想”字还未说出嘴的刹那间,有一个明媚的场面赫然掠入脑中,像一张定格的画,让他惊疑不定的僵住。

然后这幅画慢慢动了起来,云潇脸颊微红,带着些许羞涩,她的掌心托举着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种,瞳眸里映出繁复而清澈的喜悦,像一个正在炫耀的孩子,渴望得到长辈的认可,她一点点的靠近帝仲,将火种托举到他的眼前,两个人的脸都映在火光之中,一个天真浪漫,另一个却是沉重担忧,然后她的声音轻盈欢快的响起来,问他:“漂亮不?”

回应她的是一声几近失控的暴怒,一把将她的手腕握出清晰的血痕,颤抖的回道:“收回去!”

这样的场面忽然让他觉着眼睛有些干涩,下意识的用力紧紧闭了一下眼,再睁眼,云潇躺在水面上,一双眼睛像雪水一样清澈沉静,嘴角边温柔的笑容一如昨夜,他恍若失神,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记忆在脑海里疯狂的汹涌,他似乎身临其境过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慌,又清楚的明白那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明明没有说话,却有一个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耳中:“火种已经可以取出来了,终焉之境的位置也知道了,我可以救您啦……”

他赫然惊起,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潇,原来帝仲一直以来在自己身上感到的共存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一颦一笑,一呼一吸都好似触手可及,难怪让他深陷其中分不清界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坚定的回道:“不想,我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也不想再和他分离。”

“啊?你……你认真的吗?你不是一直都很烦他,有他在,你一点隐私也没有。”云潇吃惊的瞪大眼睛,萧千夜的眼中却如深渊一般看不见底——他不是不想脱离这种微妙的共存,只是不能让云潇牺牲去换取自己的自由!他宁愿这辈子都和另一个男人绑在一起,也不要云潇再为他付出任何的牺牲!

“我、我……我其实还蛮喜欢他的。”萧千夜忍着心底的不安,勉力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脸,只是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过违和,连云潇都被惊得半天没吱声,好久她捂着嘴笑起来,细细琢磨了一番这些话,暗搓搓推了他一把,凑到耳边不嫌事大的吹了口气,咯咯说道,“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哥哥了,他和明溪最多也就是在飞垣上传的沸沸扬扬,你刚才的话要是传出去呀,哈哈,怕是全部流岛都要沸腾起来了!”

“不是那种喜欢!”或许是这么多年被大哥的事搅得心中一直有个化不去的疙瘩,他竟然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解,头皮一阵阵发麻,云潇的眼中掠起一丝笑意,嘀咕,“这么紧张,反倒显得你心里有鬼一样。”

“你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萧千夜被她三两句话的调侃逗得面红耳赤,喘了几口气,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些,一把将她从水里面拎了起来,没好气的骂道,“这里可是雪地啊,你想造个池塘养鱼吗?”

云潇这才发现埋着自己小山包一样的雪堆已经在火种的热力下全部融化变成了水,虽然气温极低,但只要她在附近,水就不会被冻结成冰,她赶紧跳到旁边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用手掌拂过湿漉漉的衣服,又瞄了他一眼,笑道:“要不要我帮你烘干衣服,你这幅模样走回去,铁定会被冻成冰柱吧!”

萧千夜瘪瘪嘴,一贯在口舌上说不过云潇的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闭嘴,然后展开手臂对她使了个眼色,云潇虽然被他的表情逗得直发笑,还是赶紧跑过去帮他弄干了衣服,水汽在冰天雪地里弥漫,遮掩了视线,宛如梦幻般不真实,他本是一动不动的任凭摆布,只是隔着朦胧看着她低垂眼帘认真的控制着火焰,像一个贤妻良母,让他心动。

“阿潇。”他忽然开口叫了一声,云潇头也没抬,用鼻腔发出一个音,“嗯?”

他想了想,没有回话,而是继续喊了一声名字:“阿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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