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还故意往他身上蹭了蹭,那股诱惑的气息在他鼻尖荡起,真的让他脑中嗡的一声响,下意识的牵动了一下嘴角,令他感到眼前有些模糊,甚至有些看不清她的容颜。
云潇悠然自得的摸着脖子上的齿印,还在那不看气氛的嘀咕:“而且他最近瘦了好多,吃点东西补一补身体也是应该的嘛……”
话音未落,一左一右两巴掌同时拍在了云潇的脑门上,她捂着额头“哎呦”低嚎了一声,看见面前的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然后都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凤姬扶着腰,真是又气又被乐的直不起腰,一扫片刻前的凝重抬手把她的领子又拉了上去,没好气的骂道:“你少逗他玩,这家伙真的疯起来你我加起来都拿他没办法!”
云潇摸着额头“嘿嘿”了两声,狡辩:“才不会呢!我们家小奶狗……”
这三个字才说出口,她被萧千夜直接捂住嘴不让继续说了,云潇挣扎着想推开他,又被他更加用力的按住不让动,凤姬看着这个被挑逗的一脸通红的男人,竟也一反常态一起阴阳怪气的接道:“穷奇幼年的时候脆弱的犄角会被皮毛遮掩住,骨翼也要稍微成长几年才会长出来,只要别龇牙咧嘴的吓唬人,说是像一只小奶狗倒也不为过。”
“咳咳。”他清咳一声尴尬的制止了凤姬的火上浇油,又低头看着怀里被捂着嘴还故意发出怪笑声的云潇,换成其他人这么三番四次的用“小奶狗”来称呼他,他肯定早就翻脸不认人了,可这三个字从云潇嘴里肆无忌惮的说出来,非但没有半分嘲讽的意味,反而带着莫名的温暖,总是能撩拨起他内心深处的某些悸动,让他颜面上想阻止,内心却忍不住要继续听下去。
“哎……”凤姬故意拖长语气,眼中流转着一丝无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悻悻说道,“以前我总觉得奇怪,你们两的性格天差地别,不仅一冷一热,对人对事的态度都不是一路人,生活的环境、受到的教育都是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法则,怎么看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去才对,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就是这个脑子不好的家伙,天天故意挑逗你寻开心的吧?”
云潇在旁边捂着嘴无所谓的笑着,反而是他被一语戳中下怀微微红了脸——他对云潇最初始的心动,就是因为她是第一个主动牵他手,挽起他胳膊的女孩,在等级森严极为注重礼仪的天域城,从来不会有这么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如此坦诚相待的对他好,他哪里经历过这么措手不及的热情,然而越是下意识的遵循礼教想要逃避,她就越像个甩不开的跟屁虫越黏越紧。
这也第一个让他放下繁文缛节尝试靠近的女孩,找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练剑,那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出格的举动,竟然没能引起任何人的非议,连云潇本人都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揉了揉眼睛,之后一边骂骂咧咧的穿好衣服,一边真的提剑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要不是家中惊变,他应该还会继续在昆仑山呆上几年,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再一样。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自惭形秽的神色——不,就算继续留在昆仑山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他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不可能在当初那种情况下公开云潇的事情,这会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天征府陷入更加复杂的漩涡。
“咦……发呆这么久,你在想什么呢?”云潇笑呵呵的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两个女人额头抵着额头,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在看着他,吓的他一个哆嗦差点往后栽倒,随后凤姬的笑就张扬的传入耳中,“肯定在想入非非,幻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看他的脸,都快红的发紫了!”
看着她们嘻嘻哈哈的指着他嘲笑,他反而感到内心轻松了许多,也第一次感觉到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人,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亲姐妹。
萧千夜静静的看着她们,把曾经那些小心思全部吞回了肚中,过去已经不再重要了,他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守护好当下的一切。
:突发
凤姬笑吟吟的捏着云潇的脸颊,又宠溺又无奈:“行了,你别在这逗他玩了,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情况,还在口无遮拦的耍嘴皮子,其实上次从昆仑山回来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千机宫等你们,正好现在遇着了有些事情还是得赶紧让你们知道才行,边走边说吧,这里距离千机宫还远得很,别浪费时间。”
她说着话的时候,手臂上腾起一层雾气,炽天凤凰在她的身体里苏醒呼啸而出,萧千夜看着这如出一辙的一幕,倏然瞥见这一瞬间凤姬下意识的抬手扶了一下额头,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疲倦之色从脸上掠过,但那种熟悉的颓势却让他的心底掀起一阵惊恐,情不自禁的望向云潇,想也没想的脱口阻止:“还是不要连夜赶路了,冰川之森本就凶险,附近不远处就是四角封印之一的封魔座,就在此地稍作休息等天亮再走吧。”
凤姬晃了一下头,真的感觉身体里有种奇怪的疲倦,但这样的感觉稍纵即逝,又似乎只是这段时间太过操劳留下的后遗症,她微微提了一口气,没多想直接在雪里席地而坐,手上的火光温暖着这一片的空气,她索性用手指直接在地面上画着什么东西,又招呼两人一起过来看,认真的道:“那至少要先把最重要的东西告诉你们,为了这东西,现在所有人都非常的辛苦,但是它很重要,是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保护好的东西。”
萧千夜一看她画着的图形,立马就明白这是阵眼网罗住四大境的法术,凤姬心照不宣的看着他,简单的解释了几句,然后目光一沉,低道:“阵眼更迭之际,早已经毁坏的四大境封印会面临二次破坏,必须依赖这些临时的封印才能保证安全,但是临时封印也是依赖日冕的力量才能运转,它们非常脆弱,必须随时有人守着才行,现在雪原上的情况你们也该知道,到处都是游荡的魔物,还有几只外来入侵的凶兽不见踪影,真的很危险。”
危险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凤姬心神不宁的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脸上的神情同时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过了一会才呢喃一般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咬牙:“这个东西牺牲了很多无辜之人的生命,他们甘愿赴死也要守护好唯一的家园,你不要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
即使凤姬没有点破那层纱,他也清楚的明白这背后经历过怎样的杀戮,让他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坚定的点了头。
她微微笑了一下,映着火光和夜幕,她的眼睛亮若星辰,可那样的笑容却仿佛格外的苍白,透出完全相反的气质。
萧千夜的心底情不自禁的掀起一丝波澜,脸色也跟着一变,在将她的疲倦收入眼底之后,嘴角挽起严肃的弧度,忽然坐直身体望着姐妹两人,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们,之前那条黑龙试图在细雪谷阻拦我,他给我看了葬龙渊玉璧上呈现出来的景象,浮世屿被皇鸟的火种包围,已经快要抵挡不住联合了上天界和破军之力的持续攻击,你们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澈皇如今的险境吗?”
云潇惊讶的张了张口,习惯性的抬手按住胸口的时候才想起来火种并不在自己身上,相比她的紧张,一旁的凤姬却是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那个遥远又陌生的所谓“故土”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果然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凤姬悠然吐了一口气,一边轻抚着炽天凤凰燃烧不止的火焰之羽,一边用波澜不惊的语调缓缓回道:“难怪我最近总是觉得很累,原来是她出事了,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浮世屿和飞垣我只能选一个,不过云潇,要是你担心她,倒是可以现在回去看看,飞垣对你而言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地方,我不会怪你。”
她的神色里似乎稍稍有些难以释怀的东西,但立即又被灿烂的笑容所替代,摸了摸云潇犹豫的脸,淡道:“我听岑青提起过当年的一些事情,你的名字其实是澈皇通过火种影响了云秋水才定下了‘潇’这个字,她应该很喜欢你吧,你总是像个蠢货一样对别人好,明明那些人根本没有给过你任何关心,呵呵,果然只有脑子不好的家伙才惹人喜欢吗?”
她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是出奇的温柔,忽然歪头看了一眼萧千夜,调侃道:“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她的吧?这世上精明的人很多,你又是个太容易被威胁算计的人,能遇到蠢成她这样的女人,得赶紧抓着别松手。”
“才不是。”萧千夜斩钉截铁的反驳,面无表情,凤姬摆摆手,不想在刚才的话题上多说什么,但眼中依然掠过一丝狠厉决绝,那些被压抑在心底许多年的芥蒂犹如春生的野草丝丝缕缕蔓延开——她经历过这世间所有的苦难,唯一给过她温暖的是一只被视为凶兽的穷奇,她已经尝遍生离死别之苦,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事都不能阻碍她的决心,哪怕被视为浮世屿的叛徒,哪怕身负皇鸟之血,她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她一定要把那个唯一的人,从暗无天日的碎裂深处救出来。
气氛微微沉重起来,一阵冷风从冰川之森幽幽卷过来,让萧千夜的背后没来由的冒起了一股寒气,夜已经很深了,耳边除去雪杉树摇曳的唰唰声,就只有身旁冰河支流清脆的水流声,但他却在这一刻疑惑的皱起眉头,似乎隐约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鬼魅一般的飘起,他不安的站起来提剑检查了一周,这个声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空旷,让他一阵一阵的眩晕格外难受。
怎么回事……萧千夜忽然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这个奇异的声音似乎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从他的身体荡出?
就在他疑惑之际,森林的远方忽然冒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他下意识的提高警惕,心底的低吟也在这瞬间不知为何悄然散去,来不及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道模糊的影子光速靠近,越来越清晰,是一只脚不着地移动的鬼魂正在闪电般的靠近三人,他大吃一惊,抬手就要出剑砍向那只鬼魂之际,忽然对方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对着他露出一个虽然欣喜但毛骨悚然的微笑,然后像故友重逢那样无视了他警惕的握剑动作直接冲上来抱住了他!
萧千夜倒吸一口寒气,这一下反常的动作让他整个人懵了半天,他甚至都忘了推开这只抱着自己不放手的鬼魂,硬生生被他撞的连续大退了好几步才稳了下来,不等他回神,熟悉的声音借着鬼魂的嘴喋喋不休的响起来:“可算找到了你们了!还好我在雪城听到了关于九婴的消息,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真这么巧被我找到了!”
他一听到这个声音,眉头就更加皱成一团,嫌弃的把自己身上的鬼魂拽下来扔到了一边,骂道:“你搞什么,大半夜的弄只鬼魂出来,想吓死我?”
那只鬼魂被萧奕白利用血咒操控着,正在雪原上寻找他们的踪迹,此刻他远远的通过血咒的力量看着面色铁青的弟弟,忍不住好笑的回道:“你还能被一只鬼魂吓死?我不信,我实在是自己走不开,你们又一直没有来千机宫,我担心你们的安危不得不用点歪门邪道,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
凤姬听出了他的声音,三个人同时围着这只一脸傻笑的鬼魂,不约而同的啧了一下舌发出嫌弃的声音,没好气的骂道:“都跟你说了几次不要再使用禁术了,真当自己命太长是不是?”
“咳咳……”萧奕白干咳一声缓解了尴尬,那只鬼魂也跟着憨态可掬的摆摆手扯开话题,“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最近飞垣到处都不安全,尤其是雪碑附近,连法术都无法看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一路小心。”
提到雪碑,萧千夜想起忽然撤退的黑龙和破军,皱眉嘱咐道:“你们更要小心,雪碑是阵眼的入口,被潋滟以预言之力遮掩至今,如今夜王亲自来了,那么阵眼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附近的天气会更加恶劣,如非必要就不要让人靠近以免误伤,另外,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龙神的双生黑龙,另一个则是破军,大哥,他们很危险,千万不要起冲突。”
“黑龙和破军……”萧奕白剧烈的一颤,显然明白这两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似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那种惊恐强压下去,只是声音一下子虚弱无力,“千机宫有日冕之力,还有风神留下的莲花神座,暂且还是安全的,破军之事姑且不提,白虎五队来报,说是在伏龙镇附近确实发现了一批行迹可疑的蛟龙,但是那种潜行之术太过棘手,如今又是下落不明的状态,我会提醒明溪注意的,你们自己保重。”
再度听到蛟龙的行踪,萧千夜厌烦的揉了揉眉心,万般烦恼涌上心头,云潇本是拉着他的手,见他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才准备说些什么安抚一下的时候,忽然感觉眼前莫名出现一阵花白,紧接着耳边“嗡嗡嗡”持续作响,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再抬眼,看见萧千夜的脸庞渐渐模糊,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飘来,惊恐的扶着她的双肩,似乎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失去平衡倒下去。
云潇想把自己从这种突如其来的眩晕中拉回,但她一开口,好似全身的力量都在消失,整个人窒息到无法站立,直接倒了下去。
萧千夜莫名失神了刹那,刚才那个奇异的声音竟然又开始在心底悠悠然的飘起,是火种……是从他身体里的火种中冥冥而出!
“阿潇!”他被这莫名的昏厥吓的语气都走了调,没等他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凤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也是一样瞬间无力,炽天凤凰倏然湮灭不知所踪,残留的火光让她微微一震,拼着最后的清醒努力说道,“澈……澈皇出事了,你保护好云潇,千万别、别让她落入上天界之手!”
说完这句话,凤姬在他面前失去意识,他一手抱着云潇,一手扶着凤姬,萧奕白透过鬼魂的眼睛看着这突发的异常,赶忙说道:“你快回雪城找红姨和雪瑶子,应该是火种爆发致使双子受到影响,你快去!”
他心事重重的捏着手指,很快就中断了血咒的联系,以术法联系岑青暂且过来接替他,然后焦急的返回千机宫寻找明溪。
:追踪
天色微亮的时候,明溪的手边已经整齐的放了三只被冰冻在术法里的水母,一只试图穿越后山墓园,一只偷偷的从神农田潜入,而第三只甚至胆大包天的准备从天而降,一晚上他就看着剑穗里的魂魄时不时如幽灵般飞出,等他回来之时手里就抓着这种来自墟海的水母,他撑着手臂往后靠过去,即使朱厌的动作很轻缓,但天生敏感的他还是每次都会被惊醒,脸上的神色也从最开始的警觉转变了成了厌烦。
朱厌半跪在他面前,手指还在利用血咒和骨咒的力量继续沿着千机宫范围持续搜索,他认真的分析着这一夜的情况,然后才清晰的禀报:“陛下,千机宫周围暂且没有水母的踪迹,这东西自身很脆弱,在如此严寒的环境下很快就会被冻结成冰,所以即使它们一直试图闯进来,天性上的劣势也会让行动更加困难,但水母的触角还是柔软的,属下猜测施术者不会离得太远,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不在总坛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