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节(2/2)

“大男人受点伤算什么?”云潇拍拍胸膛安慰了一句,眼珠一转凑到她眼前认真的提醒,“昨晚上我回房才想起来,我比你长一辈,和你师父才是平辈,你可不能跟着凌波乱喊降了我的辈分!你要喊我师叔。”

“师叔……”温倩腼腆又听话的改了口,逗得云潇心花怒放,美滋滋的踮了踮脚,几人笑咯咯的看着凌波,这家伙的背影哪里像是去参加一场切磋比武,根本就像是个士气高涨即将走上沙场的战士,只可惜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平日散漫偷懒,到了关键时刻总得掉链子,果不其然没一会他就在习剑坪上气喘吁吁的乱了脚步,云潇担心的看着他,一直找着借口试图分散温倩的注意力好帮他遮丑,又连连给萧千夜使眼色,小声暗示道:“快想想办法帮他一下……”

“这怎么帮呀……”萧千夜皱眉念叨,手上还是悄悄有了动作,一束淡淡的金光在他掌心凝聚,瞬间就有一闪而逝的金线飞迸而出扎进了凌波体内,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手指已经开始慢慢的牵引起来。

凌波本已被对手逼到了习剑坪边缘,眼见着又要再一次摔下来的时候,倏然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动了起来,顿时手腕朝着特殊的角度精准的转动,七转剑式在刹那间惊鸿掠影般击退敌人,他惊讶的自己也愣住了半晌,发觉手里的动作忽然变得凌厉敏锐,脚步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迅捷,甚至可以在空中借着风势点足调整平衡!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远远的扫到温倩眼里羡慕的光,顿时来了精神一鼓作气连续击退了三名弟子,再一剑出手势如破竹,漫天的剑气砸落下来,逼得他周围所有人都不得不回剑防守,不过一会,凌波得意洋洋的站在了最中心的位置,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萧千夜本来也只想随便帮他一把免得太丢人,这会自己反倒被勾起了兴致,他手指上在那些看不见的线精准的操控着习剑坪上的凌波,仿佛再一次回忆起来年少时期自己站在那里的感觉,就在此时,天澈漫不经心的按住他的手腕,眼里的光又温柔又严厉,一字一顿提醒:“作弊可不行的哦……”

他笑了一下,顿时松开了金线,看了一眼正在朝他吐舌头的云潇,挑眉埋怨道:“你看,被师兄训了吧。”

话音刚落,正在习剑坪上扬眉吐气的凌波就遭遇了所有人的围攻,毕竟那样精湛的剑术,飘逸绝伦的轻功,谁都忍不住想要和他切磋一番一较高下,而此刻心花怒放的凌波哪里注意的到身体上微妙的变化,当他故技重施想以同样的动作再次一鸣惊人表现一番的时候,豁然发觉七转剑式的角度又出了差错,不等他调整过来,几十柄长剑闪烁着锋芒冷醒的光,已经照着瞳孔精准的刺来!

“凌波!”云潇惊呼一声,虽说是弟子试炼,但毕竟刀剑无眼,这要是真的把刚才那几下装模作样的招式当成凌波自己的真功夫,这会剩下的弟子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去挑战他,那家伙连半桶水都算不上,怎么可能同时避开这么多剑灵的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凌波心里一片凄厉准备大喊救命的时候,萧千夜已经从远方箭步冲了出去,沥空剑是从掌心的间隙里毫无预兆的抽出,雪亮的剑刃划出流星般的光辉,护住凌波的同时一剑击退了所有人。

“啊?我、我……我没死?师兄!师兄你来救我了?”凌波呆若木鸡的看着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下意识的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萧千夜微微蹙眉,这一剑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只不过以他现在糟糕的身体状态,当真是动一动都会感到全身被一双巨兽的手硬生生撕成碎片,这会再被凌波死死抓着,顿时整个手臂仿佛要直接脱离,他一边暗自运气调息,一边瞄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凌波,无奈的道,“确实还得多练练。”

凌波瘪瘪嘴不敢狡辩,萧千夜舒了口气之后收回剑灵,拎着凌波走下习剑坪,一抬头看见云潇小跑过来,担心的扶着他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他本来还有些剧痛难耐,一看见云潇紧张的神色顿时心底乐开了花,憋在胸口那股沉闷的气豁然松弛,整个人反倒精神起来。

天澈看着这个笑嘻嘻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穿他身上的负担,不动声色的问道:“还好吧?”

“嗯,没事。”他随意的摆摆手,把凌波扔了过去,笑道,“师兄虽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这么多年也是住在青丘师叔的浮玉山,朝夕相处的话,有时间好好教他一下吧,太丢人了。”

“呵呵……”天澈淡淡笑了,温倩也跟过来,小姑娘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星星一般崇拜的光芒,完全无视了还在喘气的凌波涨红了脸跑到他面前,用力攥着拳像在斟酌什么东西,好一会才终于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对他鞠了个躬,连辈分都不顾上搞清楚就哽咽着恳求道,“萧师兄也教教我吧,我想学剑术,阵法,我想、我想给爹娘、哥哥们报、报……”

最后那几个字咬在唇齿间,直到眼眶通红还是没能说出口,云潇心领神会的过去抱住了她,温声细语的安抚几句,拉着她坐到一边休息去了。

“报仇吗?”萧千夜恍然的低叹,原来那样看起来坚强的女孩子,内心深处也依然有着柔软的一面,会在开口哀求他的一刹那,让他的心跟着揪了一瞬。

天澈叹了口气,却只是摇了摇头,仿佛并不意外:“她把自己关了三个月之后,看着是恢复了,但每次教她练剑都特别的认真,一招一式都带着狠辣,我几番提醒,昆仑的剑术是救济之剑不是杀戮之剑,但她根本听不进去,不要说凌波会输给他,今天习剑坪上的所有人,没有能赢她的,因为别人是在比武,她……是在拼命。”

两人一起望向温倩,要强的小姑娘忍着灭族的伤痛,哪怕眼泪一直摇摇欲坠,仍是不肯低头。

“师兄……”忽然,萧千夜鬼使神差的开了口,问道,“关于敦煌的事情,可还有什么进展?”

“那要等师姐回来才知道了。”天澈竟然也莫名其妙接了话,担心的往远方凝视了一眼,低道,“师姐上个月还传信给我,说弟子试炼前就会回来看看小倩,可是这都开始了,她还是没回来,我担心……”

他没有说下去,但这句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让两人心头重重的一沉,不安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速之客

弟子试炼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的傍晚,昆仑山今天天气大好,晚霞的余晖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映着巍峨高大的雪山反射着璀璨绚烂的光芒,经过七天的激战,习剑坪剩下来的弟子也是各大峰的佼佼者,眼见着今年的角逐即将分出胜负,天澈的心思却完全无法集中,即使不停的有人和他说话,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担心的凝视着远方。

唐红袖至今未归,书信也没有传回来,连小倩都起了疑心跑来询问师父的下落,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安抚过去,心底的担心却如越来越深的漩涡无法平息,不能再这么漫无目的的等下去了,今天弟子试炼结束后,他就必须亲自去一趟敦煌找人,敦煌天高皇帝远,是商路的重要枢纽,一直以来都有不同国家、不同种族的商队往来,再加上时不时会有外敌进犯,师姐虽是昆仑弟子,毕竟孤身一人独臂难支。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时,萧千夜的声音传入耳畔,天澈下意识的扭头朝他走去,弟子试炼的第一天他矫健如鹰的从几十人的围攻中救下凌波,一剑逼退对手之后就立刻成了最受关注的人,然而第二天他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连震送来的轮椅上任凭云潇嬉皮笑脸推着他在山上到处跑,那样巨大的反差倒是让人忍俊不禁,既然云潇愿意原谅他,自己这个做师兄的也不好多加责备,但现在他竟然是一个人来的,仿佛早就看穿了所有的忧虑开门见山的道:“师兄,现在昆仑山弟子众多,琐事也多,你留在这里,我去敦煌找师姐。”

“你去?”天澈压低声音,两人一起并肩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他拖着下腮不放心的看着萧千夜,打量许久才抿抿嘴回道,“青丘师叔昨天还在问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我怕几位师叔知道真相直接把你赶出去,还帮你找了借口忽悠过去,师叔说你全身骨骼松散,五脏六腑皆有受损,尤其是肩骨和胸口被阿潇的火焰洞穿之后,体内阴寒和烈焰之息反复窜动,这会让你元气受损,疲乏无力,这么重的伤你不趁机好好养着,还要跑去敦煌?别到时候师姐没找到又把自己搭进去,最后还不是得我去救你们?”

萧千夜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解释:“没有那么夸张,我本来就愈合的快,喝了几天药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敦煌虽然偏远但也不至于冒出来什么凶兽魔物之类的东西,放心吧,我能对付。”

天澈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反驳:“虽然没有凶兽魔物,但敦煌附近有骁勇的匈奴,还有那些装神弄鬼的波斯传教士,人心复杂,未必好对付。”

“就是人心复杂才不能让你去。”萧千夜毫不迟疑的接话,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嘀咕,“我自然不是担心师兄的实力,只是师兄自小生性善良,又常年住在昆仑之巅深入简出,敦煌是个天高皇帝远的法外之地,先不说盘踞在此的雷公默到底是何居心,单是外面那些个悍匪马贼,怕是几句话就能把你骗的团团转了。”

“你要去,阿潇不得跟着你一起?”天澈还是抬眼瞄了一眼他的神色,这个师弟不仅是昆仑弟子中的佼佼者,更是在他自己的国家经受过长时间军旅生涯,那样刻苦的训练磨练出来的精气神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但显然现在的萧千夜并没有那种感觉,反而是透着一股病气公子哥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的会质疑他的能力。

“师兄,我过来就是和你说阿潇的事情。”萧千夜一改刚才笑吟吟的样子,谨慎的扫了一眼四周之后才认真的将天火一事如实相告,天澈失态的往后倒退了几步,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天方夜谭般的过往竟然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半晌,他从震惊中晃过神来,立马追问,“昆吾山不远,御剑过去要不了半天就能到,这么近……阿潇岂不是很危险?”

“嗯,所以我想借机把她带走。”萧千夜点点头,双目凝重的往昆吾山的方向远眺过去,用力握紧拳头,“她以前是混血之身,属于天火的气息并不明显,但是现在不一样的,我不敢让她留在山上,我要带她走。”

天澈咽了口沫,略一思忖嘱咐:“也好,你的身手对付几个普通人应该不成问题,等敦煌的事情解决之后,你再找借口带她去中原的其他地方,反正她爱玩,肯定不会拒绝的。”

萧千夜闭眼叹气,短短几分钟他的内心五味陈杂,帝仲的残影莫名在眼前白驹过隙般闪烁,让他痛苦又愤怒的抬手用力按住了额心,好一会他才将心底翻涌的剧烈情绪强行压制下去,又补充道:“另外飖草也有了线索,谷主已经命令昆仑山鬼到处找寻,想必有了下落之后会告诉你,现在不仅仅是飞垣,还有无数流岛饱受毒 品之灾,要是有所突破,也算是造福百姓的大事,还请师兄多加留心。”

“好,你们也要小心……”天澈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话音未落就听见云潇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两人立刻收起情绪若无其事的转身,一抬眼,只见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的砸在了萧千夜的脸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云潇已经气哼哼的跑到了面前,她竟然还推着轮椅,瞪了一眼萧千夜之后提着衣领一把丢了上去,骂道,“难得我爹从西山墓园过来看我,才说了几句话回头你就不见了,你是怕他训你溜这么快?再这样我干脆打断你的腿,看你还乱不乱跑了!”

萧千夜笑呵呵的抓着那个砸到自己脸上的靠背,装模作样的道歉,凤九卿一看到他就黑着一张脸,开口闭口都是冷嘲热讽,他自然是要赶紧脱身,免得被他们父女俩抓住肯定得数落半天。

云潇冷哼着又是一脚踹过去发起了唠叨,他也不还嘴,就眯着眼睛逆来顺受的听着,晚霞慢慢散去之后,天澈嘱咐了两人几句之后就去了习剑坪,云潇推着轮椅退到一边,看着天澈落落大方的走上去主持大局,那样温柔里带着几分严厉的神情,颇有几分掌门师父的神采,不过一会,夜幕无声降临,晴空一轮皓月轻洒着银色的月光,为整个昆仑之巅平添一抹清冷,她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微醺的感觉,低下头看着萧千夜,忽然露出了一个简单坦荡的笑容,淡淡回忆着从前:“到最后的决战了呢,想当年那个地方从来都只有你们两个人,我就在一边看着好羡慕,我也好想参加……”

他也在看着云潇,异色的双瞳写满温情,就在他想要伸手将眼前心爱的人揽入怀中之时,倏然一股不合时宜的热浪顺着冷风幽幽吹来,他的瞳孔就在这一瞬间紧锁成一点,赫然映出了天际下流星般坠落的赤色光辉,一个意外的人影带着危险的笑颜,瞬移般出现在两人面前,惊得他从轮椅上一蹦而起,下意识的拉住云潇拽入怀中,严厉的看着来人低喝:“你来干什么?”

云潇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寒气——冥王煌焰?他怎么会好端端的跑到昆仑山来了?

煌焰还是一如既往咧着天真的笑脸,只是眼眶深陷,有一抹看不到底的魔气在暗处涌动,他蛮不在意的摆摆手,指向习剑坪好奇的叨叨:“我去找紫苏赔礼道歉,感觉到你们的气息出现在附近,顺路过来打个招呼,那里好热闹呀,我远远看到几个人在比试,有模有样的剑术还挺锋利,有点你当年的感觉了嘛,害得我都跃跃欲试了。”

不等两人回话,蚩王的声音也是凭空出现,他的脚步略显匆忙,显然是追着煌焰一路到了昆仑山,连忙一把按住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你少凑热闹欺负小孩子,那是他们门内的弟子试炼,是给入门不满十年的新人相互切磋比试的机会,好取长补短提升自己的修行,你又不是昆仑的弟子,一旁看看就好。”

“哦。”煌焰眨了眨眼睛,忽然歪着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云潇说道,“这很简单,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师父了,这样我就有资格参加了吧?”

“啊?”风冥被他莫名其妙的话惊得呆了一瞬,反应过来的时候煌焰已经认真的对着云潇拱手作揖,云潇躲在萧千夜的身后,坦白说她对这个性格反复无常的冥王有着一种迷样的恐惧,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吐着毒信子缠住全身,让她窒息到脸色豁然苍白,风冥尴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你要拜她为师?这、这不太好吧……”

煌焰无所谓的甩开他的手,慢悠悠的转向习剑坪,赤色的神力在掌下汇聚,如一柄火焰的剑,就在他抬脚想走的刹那,云潇低呼一声顾不上内心的惶恐抓住了冥王的手腕,强行镇定的道:“你既然拜我为师,师父说的话你就必须要听,昆仑的弟子试炼是一轮一轮晋级的,到了最后一天大家的体力都会下降,没有你这样临时插入占便宜的,你要真想参加,明年……明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