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的托着的是沥空剑的碎片,只有指甲片大小,依然散发着静谧的雪光,云潇偷偷瞄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又道:“你马上也要过生辰了嘛,你这个人从小除了练剑一点其它的兴趣爱好都没有,最宝贝的东西就是沥空剑了,它为了捣毁机械凰鸟的中枢碎成粉末,你肯定很难过很心疼,所以我才想尝试过去找一找,虽然不能再重铸成剑,好歹有几个碎片也能带在身上做个纪念。”
云潇抓着他的手,看他恍如失神的目光,自己心里也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安慰:“等下次回昆仑我去求师兄,让他开启轩辕之丘让我们再挑一柄剑灵好不好?沥空剑的碎片可以做成剑穗,你带在身上,就好像还带着它一样。”
萧千夜微微一笑,勾着她的鼻尖低声提醒:“师父说过,我派弟子一人一生只能拥有一柄剑灵,怎么可以再去挑一柄呢?师兄也不会违规给我们开先例的。”
云潇握紧了拳,不甘心的瞪着他,轻抿的唇边带着几分沮丧:“可我也没有钱送你什么贵重的礼物,小时候送的那些竹编石雕木刻,你又不喜欢……”
他的神情不禁柔和起来,双手按着云潇的脑袋用力晃了几下,哈哈大笑:“我没有不喜欢,都好好的收着呢。”
云潇微微一愕,小声问道:“真的还收着?”
“嗯。”萧千夜眸光一暗,心里涌起一丝惆怅,“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没有带上,我全部收起来放在房间的书柜里了,说起来……你不是有我房门的钥匙吗?没发现那些东西?”
“我才不会乱翻你的东西呢!”云潇有些小小的开心,语调都轻快了许多,萧千夜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遮掩不住的愧疚,低声,“那时候我确实没有打算带着那些东西回飞垣,也没有打算再回去找你,后来因为长生殿虫印一事重回昆仑山,我发现房间还保持着原样,师姐说你经常去打扫卫生,每年都给我换新的被褥,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所以那次回来,我就偷偷把那盒礼物带回家了,你一直没发现吗?就在我房间很醒目的书架上。”
云潇贴着他的胸膛,心花怒放的笑了起来,又道:“你房间里好多重要的公文,我当然不敢乱动,真的还留着吗?可你一点也不喜欢的样子。”
萧千夜心口一暖,略带好笑地说道:“你送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不想让你知道罢了。”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云潇困惑的望着他,看他咧起一个无可奈何的笑,“不想让你到处嘚瑟,闹得全昆仑山的人都知道。”
云潇尴尬的笑了笑,萧千夜叹了口气,像是压抑着什么难以描述的情绪从她手里接过沥空剑的碎片,用力晃着她的脑袋:“这不就是最好的礼物?”
“别晃别晃!”云潇被他摇的脑袋嗡嗡作响,又被他温柔的抱入怀中,一点点加重手臂的力道,“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这样的甜言蜜语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然而真的从萧千夜嘴里说出来之后,云潇还是满脸通红的不敢抬头看他,萧千夜收好沥空剑的碎片,问道:“你跑出去一晚上困不困?赶紧睡觉去,我去给你煎药。”
“我不困!”云潇一听到煎药立马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让走,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赶紧找借口说道,“就是有点饿了,喝药是喝不饱的,我想、我想吃点其它的东西。”
萧千夜忍着笑无可奈何,想了想忽然说道:“好吧,你想吃什么?”
云潇眨着眼睛,想起几天前那锅一口也没吃到的柴火炖雪兔,鬼使神差的回道:“炖兔子。”
“现在?”萧千夜一愣,下示意的望了一眼才微微亮起的天空,“一大早要吃炖兔子?”
“想吃嘛。”云潇小声的哀求,还不忘舔了舔嘴唇,“上次就闻了个味道,好几天了,大哥说好要给我做的,结果他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萧千夜头疼的扶额皱眉,昨天昏迷的燕寻和已死的缙河转送到雪城之后,燕寻那边他是委托了红姨帮忙检查有没有新的线索,缙河那边好像是大哥直接要了过去,那家伙以前就干过徒手解刨这种事情,该不会真的亲自动手了吧?
云潇黑着脸,喋喋不休地抱怨:“你要么就不要问,问了又不给。”
萧千夜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暗笑:“好吧,你去后厨拿点材料带上。”
云潇翻了个白眼,萧千夜拍着她的脑门,小声叮嘱:“是让你带些盐巴、茴香之类的调料,我出去城外给你现抓兔子,手脚轻点别被发现了。”
“你要去现抓?”云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以外自己听错了,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这家伙不仅答应了自己无理的要求,甚至还要亲自出城给她现抓雪兔?
萧千夜勾着她的鼻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是医馆,你见过哪家医馆养兔子的?对了,不许带辣椒。”
云潇开心的拍着手,头点的飞快。
他忍着笑意摇了摇头,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连他这般一本正经的人都越来越多的被她影响,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行为。
:峰回路转
萧千夜离开细雪医馆,直接回军阁将整个锅端了出去,雪城附近有不少野兔,他没走两步就逮了一只,干净利落的用冰河的水清洗了一番之后扔到了锅里,又随便找了一些柴火点起来,没过一会云潇就抱着一堆食材开开心心的找到了他,还不忘炫耀的朝他晃了晃拎着的一壶酒,萧千夜轻咳一声,皱眉提醒:“酒也不能喝……”
云潇翻了个白眼,嘀咕:“这是红姨酿的梅汁,冰镇的超级美味。”
“这么冷的天还需要冰镇?”他忍着笑接过来,闻了闻味之后才放心的倒满,云潇倒腾着各种材料凭感觉一个一个往里面倒,眼见着一锅兔子肉上密密麻麻的铺满了茴香、八角、桂叶,萧千夜连忙头皮发麻的按住她的手,想起来云潇其实根本就不会做饭,尴尬的提醒,“少放点,一会不够味你再添。”
“也是。”云潇嘴上不以为然地答应了一声,忽然又从怀中抖出来许多新采的蘑菇,得意洋洋的放到他眼前晃了晃,“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树下长着许多这种蘑菇,你不给我放辣椒,那就加一点蘑菇提香吧。”
萧千夜被这一堆奇形怪状的蘑菇吓的脸都白了,挤出一个笑:“这什么品种的蘑菇?你要是不认识就不要乱放了。”
“不会有毒的。”云潇拍着胸脯保证,“都说漂亮的蘑菇才有毒,你看这蘑菇长的这么丑,不可能有毒的,放心。”
说完她就直接丢进了锅,萧千夜无奈的摇摇头倒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两人的身体都不惧毒,没一会锅中冒出扑鼻的香味,云潇垂涎欲滴的盯着柴火,用手指“噗嗤”一下又助燃了火苗。
萧千夜看她一副小馋猫的模样,好笑的把她拉回身边坐好,捡了一根木棍翻动起来,慢条斯理的解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柴火炖雪兔就得中小火慢慢炖上一会才好吃。”
云潇只能乖乖坐在旁边耐心等着,伴随着天色越来越亮,雪城也飘起了朦朦胧胧的炊烟,她拖着下巴远远的望去,只觉得这样的宁静让心情也格外的轻松,不过一会,一只天马的队伍护送着商队出城,很快城门附近就热闹起来,云潇感慨的看了好久,眼底飘过一丝欣慰的神情,喃喃说道:“我第一次去细雪谷,那时候谷主和我说起雪城,说这里是飞垣三大城之一,培养了很多医术精湛的大夫,连赫赫有名的丹真宫大宫主都是雪城出身,只可惜这么妙手回春的城市却不允许异族人出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惋惜也很无奈,如果谷主还活着,看到今天这般和谐的场面,一定会很开心吧。”
萧千夜静静的听着,只是在搅动柴火的手有微微的停滞,想起红姨那一声充满不快的埋怨——“你们管管那些地痞流氓!”
他绝不能让一群老鼠破坏这些得来不易的安宁。
“对了,我听说凰鸟的驾驶和辛摩都找到了是吗?”云潇忽然转过来认真看着他,凑近一步,“昨天你找红姨过去是不是为了这事呀?有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萧千夜点点头,接道:“现在能找到的线索太少了,燕寻和赤璋都是昏迷不醒,山市巨鳌又被火炮烧了个干净,不过红姨确实和我提了一些可能性,倒是可以顺藤摸瓜先调查一番。”
“什么线索?”云潇又往他身边靠了一步,萧千夜的眼眸中有隐晦的阴霾,不经意的闪过一抹极为狠辣的杀意,又连忙低头不想被她察觉,沉吟许久才回答:“是一种……生长在异族故地的特殊花朵,其作用是能短时间大幅激发身体的灵力,不过那一族六七十年前就已经灭族了,目前不清楚那些花到底是尚有生长,还是从当年的缚王水狱流出来的存货,红姨提醒我,说有一些欺软怕硬的老鼠一直在暗中干些见不得的勾当,因为行事作风低调隐秘,这几年并没有和军阁、镜阁起过冲突,但他们和黑市素有往来,或许会有联系。”
“老鼠?”云潇似懂非懂的嘀咕着这两个字,萧千夜夹了一块兔子肉塞到她嘴里,解释,“因为他们是打着阳川五蛇小弟的幌子在招摇撞骗,自古不就有蛇鼠一窝的说法,再加上最开始抓到的跑腿是几只形似鼠类的异族,所以又被戏称为五鼠,其实五鼠并不是一个具体的组织,不像五蛇之间利弊紧密共存亡,那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凑在一起混点蝇头小利罢了,要不是这次红姨跟我抱怨,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群人,赵颂和宸曦也说了,这几年没有他们惹事的消息报上来。”
“欺下瞒上吗?”云潇随口接话,萧千夜摇摇头,“五蛇势力庞大,连镜阁都要礼让三分,所以行事作风一贯嚣张跋扈,越是招摇,越容易出事,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打蛇打七寸就能一击毙命,但五鼠是三教九流,见风使舵这种事情怕是没人比他们更加熟练了,你总不能每抓一个贼都要详细汇报吧,三阁很忙的,不可能总是分心去管这种小事情。”
云潇嫌弃的啧啧舌,嘀咕:“你们越放纵,他们不就越胆大?人家就是看准了这种小事上头懒得管,所以才会越长越膘吧。”
“确实啊……”萧千夜叹了口气,头疼不已,“他们形形色色各种身份的人都有,有些明显的毛贼、小偷、人贩子,还有隐蔽的,明面上是大夫、戏子、书生、工匠,背地里也接些小本生意的‘黑活’,不要说管理,连分辨都不容易,要真的是他们给文舜提供了缚王水狱的禁药,我都不知道从哪下手抓人。”
“五鼠,五鼠?”云潇心神不宁的嚼着肉,忽然眼眸一亮,来不及将嘴里的食物吞下就着急的说道:“我们见过五鼠的人呀,你忘了?”
“什么时候?”萧千夜根本想不起来,云潇抿了抿唇,“有好几年了吧,那时候我们在洛水河畔不是碰巧遇到过几只正在贩毒的五鼠嘛,我还给它们一人刻了一个卖身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