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节(1/2)

“文老板是辛摩杀的。”赤璋认真的提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文老板是别云间的贵客,每年都会给宗主送上巨额的酬劳,如果他死于非命,按照惯例别云间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但是——有一个例外,辛摩是万千流岛、所有黑市公认的例外,惹上辛摩的人只能自认倒霉,别云间概不负责。”

“文老板是被你背叛的。”萧千夜和他针锋相对的互望着,一字一顿反驳,“要不是你刻意放松了法术结界,辛摩不至于直接杀的他措手不及。”

“谁能证明?”赤璋毫不畏惧,冷笑,“山市巨鳌毁于一旦,宗主是会相信我这个三十年老友,还是会相信你这个陌生人?”

萧千夜不置可否的笑了,没有反驳,赤璋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劝道:“既然文老板是死于辛摩,别云间不会不知好歹找辛摩的麻烦,您放了我,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别云间会关心你的死活吗?”萧千夜挑开话题,讥笑,“我就算杀了你,想来那位宗主大人也不会大费周折的跑到飞垣来为你报仇吧?毕竟——文老板可以死于辛摩之手,你也可以。”

赤璋避过了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不着痕迹的轻笑:“萧阁主果然是没那么好说话。”

两人默默无言,但似乎都在暗中较劲,直到萧千夜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瞥过不远处已经闭目小憩的云潇,赫然压低语调:“你点名要见我……筹码呢?”

“呵……”赤璋如愿以偿的笑起来,纵是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云潇,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就在附近,洋洋得意的咧咧嘴,“这几年各地的蛟龙族忽然冒出来,到处侵略挑事,战争需要军火,需要财力物力,蛟龙族可谓是山海集最炙手可热的贵客,而你身边那位‘幼子’的事迹早就是黑市里被人津津乐道的奇谈了,她最避讳的东西就是龙身上的一切,龙血、龙骨皆是剧毒吧?”

萧千夜眉峰一蹙,这句话确实精准的刺进了他心中软肋,赤璋抓住这瞬息一变的目光,提醒:“燕寻的师傅燕佪是天工坊的人,天工坊分为三司部,其中的灵器司就是负责在流岛上收集沾染着特殊神力的法器,并将其改装、改造之后高价出售给客人,而自蛟龙族现身,龙血珠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宝物了,虽然和传说中真龙的血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但数量之多,绝对超乎萧阁主的想象。”

赤璋故意顿了顿,他不仅是在观察萧千夜的神色,也在不动声色观察面前帝王的一举一动:“灵器司因为喜欢收集和上天界相关的法器,所以他们的人处事一贯低调隐蔽,你若是肯放我离开飞垣,我愿意将所在地拱手奉上。”

“哦?”萧千夜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难怪这家伙醒过来就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果然是有着让他心动的筹码,赤璋愉快的笑了起来,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文老板曾向灵器司订购过一批龙血珠,原计划是用于改装机械凰鸟,如果不是这次意外,那批货会在一个月之后送到山市来,现在肯定已经在路上了,估计都到海关了,可文老板意外身亡,那批货物肯定是要重新寻找买主,据我所知,数量至少有五百颗。”

这句话像是漫不经心,实则隐隐带着一丝逼迫,两人各自心中都有思量,赤璋咽了口沫,压低语调:“放我离开飞垣,我就告诉你们那批货物的下落,龙血珠是一种延年益寿、增进修为的大补之物,但如果落到有心之人手中刻意针对,想必您身边那位姑娘,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萧千夜沉默着,他在这一刻和明溪的眼神隔着遥远的距离在光镜中交汇,不知是达成了什么默契,竟然轻笑着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这下反倒是让赤璋有些惊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萧千夜摆摆手,叹了口气:“你确实是抓住了我的死穴,拿她威胁我,是个好办法,只要你不继续在飞垣惹事,其实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打听一个人,这个人叫‘解朝秀’,是个经常行走黑市贩卖禁药的卖药郎,燕寻和其它驾驶身上那些来历不明的药,就是他提供的吧?”

“你是说秀爷?”赤璋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的脱口,又摇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秀爷我不熟,他是文老板的座上宾,我只知道他做的是流岛生意,不是飞垣人。”

“文老板的座上宾你会不认识?”萧千夜低声质疑,赤璋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条理清楚的说道,“我是文老板重金请来的护卫罢了,文老板是个实打实的生意人,别看他对谁都是笑吟吟来者皆客的态度,但他心中有一本非常明确的帐,哪些人是这些账上的贵宾,哪些人只是赚钱的工具,他分的一清二楚。”

“是么。”萧千夜随口应和,眼中也泛起了一丝笑意,但那笑意里却又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感慨,问道,“那位秀爷若是和辛摩相比呢?”

赤璋奇怪的看着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问这种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但他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辛摩从来都是特例,比任何人都更特殊。”

萧千夜没有回答,他转身就从光镜里消失了,只剩下若有所思的萧奕白和一直沉默的帝王心照不宣的互换了一眼神色,然后先后散去分魂的联络。

萧奕白托腮想了想,问道:“真的要放他走吗?”

“放就放呗。”萧千夜扭头对兄长笑了笑,眨了眨眼,“你觉得明溪真的会放他走?”

“嗯?”萧奕白歪头,似有不解,萧千夜啧啧舌,轻咳了一声提醒,“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明溪的人,想不到你才是那个最不了解他的人,呵呵,天子提审罪囚,他却让舒少白去暗房里旁听,你觉得是为什么?不愧是能坐上皇位的男人,永远都能算的分毫不差,赤璋为何开口就要见我,他一定手握能让我妥协的筹码,而这个筹码……肯定是阿潇。”

萧奕白尴尬的咧嘴,仿佛明白了什么,看着弟弟揉了揉眉头,叹气:“阿潇是凤姬的妹妹,她们有共同的弱点,龙血珠对病弱的凤姬更危险,我答应放人,是为了灵器司的地址和龙血珠的下落,赤璋若是离开飞垣境内,我想找到他就很难,但统领万兽的力量能影响的范围远远不止飞垣,放心吧,他只要说出那些秘密,舒少白必不可能放过他,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萧千夜摆摆手没有再说下去,萧奕白听着这些话,弟弟和明溪虽没有交流,但只是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意图,他神色黯然地低下头紧紧捏合着手心——他不了解明溪吗?是的,或许他是真的不了解已经成为帝王的明溪。

:思绪万千

不过片刻的时间,云潇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萧千夜摸了摸她的额头,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对萧奕白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说道:“诛邪剑阵非常消耗灵力,让她再睡一会吧。”

萧奕白点点头,风神勾勒出无形的屏障将云潇护在中间,兄弟俩走到旁边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在处理完埋尸地之后,整个雪寂城重新飘起大雪,不过一会就将建筑完全覆白,他默默看着洁白的雪花,心中一阵淡淡的哀伤:“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很快就会被彻底遗忘吧,再也不会有人进来,一切都将成为历史,不,不对……连历史都不会有。”

“挺好的吧。”萧奕白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眼眸是平静的,望着已经看不出血腥的埋尸地,微微笑起,“飞垣的信仰就是回归天地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雄心壮志要被写在史书上被后世铭记呀。”

“呵……”萧千夜奇怪的笑了,自言自语,“以前我总想做个英雄,现在却只希望史书不要对我有只言片语。”

萧奕白心底一沉,面上还是淡淡的,回答:“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权,能轻而易举的抹去一切。”

和兄长的平静如水相比,萧千夜的眼睛却凝聚起来,闪动着锋利而冷醒的光,咬唇:“我在去往昆仑山求学之前,就已经多次跟随父亲进出过军营,那时候我以为只要穿上那身衣服,只要坐上那个位置,我就能得到讲师们口中的荣耀和梦想,我十八岁重返飞垣,参军入伍,一切都像计划的那样顺风顺水,如果夜王没有出现,如果飞垣没有碎裂的危机,如果阿潇不来找我,那今天的我又会是什么样子?”

萧奕白没有回话,看他伸手指向了埋尸地,这一指的力道陡然有山岳般的沉重,压的两人心头一阵窒息:“我会成为第二个高成川,不会比他心软多少,会有第二个杀戮如麻的一百年,有更多的异族人遭遇灭亡。”

这句话是真的,因为无论是军阁还是禁军,军令如山都是亘古不变的铁训。

“爹也参与过很多次灭族的任务,不仅仅是爹,天征府的祖祖辈辈们,做过很多很多和高成川一模一样的事情吧。”萧千夜的语气忽然压到了最低,提到这个人,萧奕白的心中咯噔一下,半晌一言不发。

“我们的先祖,那只天生残疾的古代种……他其实非常的单纯善良,所以帝仲一直都很喜欢他。”萧千夜淡淡的说话,不知为何提起远古的旧事,眼里空旷辽远,“时间会改变一切。”

“确实。”这次萧奕白接下了弟弟的话,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重复着他的话,“时间会改变一切。”

萧千夜静默不语,听见耳边悠长的感慨,萧奕白靠着他用力伸了个懒腰,他似乎是真的毫不在意那些过去,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侃侃念叨:“可惜没有如果,因为夜王来了,碎裂来了,云潇——也来了。”

“呵,你真是会安慰人。”萧千夜被他逗笑,心情却在此刻如冰山融雪般松弛了下去,萧奕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俩久违的并肩坐在一起,“都过去了,我其实很想你们好好留在家里,不过人各有志,这些年我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现在好不容易生活好一点了,我也不能强求什么,你若是想带她走,我不会反对的。”

“她一直都很支持我。”萧千夜心中不免有些凄然,眼神中带着感激看向云潇。

萧奕白却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忽然转口问道:“说起来,帝仲最近有和你说过什么没?”

提到这个名字,萧千夜揉着眉头一脸烦躁:“他在调查破军的事吧。”

“嗯。”萧奕白点头,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云潇,压低语气,“我见过他也一次,坦白说,他似乎多有隐瞒。”

萧千夜豁然睁眼,想起不久前帝仲和自己说过的那些只言片语,更是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忽然间又想起来什么事情,他对萧奕白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轻手轻脚的走到云潇身边,他极为小心的碰了碰她的额头,小声说道:“这里有一个法术印记,你能显现出来吗?就是在第一只山市巨鳌的背上,阿潇曾对你用过的那种法术。”

萧奕白疑惑的摸了摸云潇的额头,指尖的灵力快速交织,然而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眉头紧蹙的和弟弟互换了一眼神色,不约而同的退开几步:“你确定她身上有那种法术?”

“当然,我亲眼看见的。”萧千夜毫不犹豫的接话,大吃一惊,要知道兄长的法术修为比整个祭星宫加起来还要厉害,竟然也无法看到她额头上的印记?

萧奕白更加奇怪了,提醒:“你的法术学的那么差,你是怎么看见的?”

“我……”他一时语塞,赶紧认真回忆了一下,接道,“那天是她生日,我偷偷带她溜出去骑马,后来休息的时候那个印记在她额头上闪烁了一下,但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哦?”萧奕白托腮想了想,神色凝重,“是我在星垂之野拦住帝仲的那一天吗?如果是的话,他应该是在和我交手的过程中需要火种之力维持神裂之术,所以才会让印记暴露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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