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他会被个女人下药了呀。”云潇红着脸小声反驳。
帝仲只是淡淡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刚才所有的微妙的感情全部散去,继续之前的话题毫不退让的说道:“如果当年那条黑龙逃走之后确实是去了苍梧之海,那地方可能就会留下它的气息,甚至是对你极为不利的龙血、龙骨……”
“阿潇。”萧千夜忽然开口打断了帝仲的话,他手握着云潇送给自己的铃铛摇了摇,神秘的笑起,“我可以带上你,但你必须呆在这个铃铛里面不许出来。”
“铃铛?”云潇百思不得其解的眨眼,他认真的点头,眼角的余光却是扫过面露不快的帝仲,“我会把你封在里面,就像鸟笼一样。”
“有必要这么小心吗?”云潇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还想再努力一下,萧千夜悠然的晃着铃铛,接道,“不愿意你就留在螺洲湾……”
“愿意愿意愿意!”怕他真的后悔,云潇赶紧点头答应下来,她抢过那个铃铛看了又看,起身回房,“那我先拿去清洗一下总可以吧?你说了要带上我的,不许反悔。”
等待她离开之后,帝仲敲着桌面低声骂道:“你就这么惯着她?”
“我不是惯着她。”萧千夜针锋相对的反驳,神情一扫刚才的淡笑如寒夜星芒,“我只是不想单独留下她。”
那样细微而坚定的眼神如一柄利剑刺痛了帝仲的心,仿佛意识到他这句话背后真正的含义,不由冷笑:“你在堤防我?”
他没有回话,帝仲和他互不退让的对视着,眼睛再度冷凝:“你真的能防得住我?只要她还对我有一丝信任,你就休想防住我。”
话音未落,神裂之术无声散去,空气也仿佛凝滞下来鸦雀无声。
:猜测
大概是真的动了怒,帝仲只撂下一句话就自己先去了九嶷山探路,本来两人的关系就有些紧张,云潇也不敢多问什么,萧千夜将那个铃铛取出,对云潇招招手说道:“快过来试试。”
“你真要把我关起来啊?”云潇凑到他身边不甘心的又问了一次,萧千夜仍是面不改色的点头,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一手轻握住铃铛,“一座建在深海的大墓本身就很古怪了,墓穴之说我虽然不懂,但一定是凶险非常,如果再和那条黑龙扯上关系就更麻烦了,总之你乖乖的待在里面,我也不会封住视线和声音,保证你能随时看得见我好不好?”
虽然嘴上慢条斯理的说着话,但他下手其实一点不带犹豫,没等云潇继续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宛如鸿毛,再定睛她被萧千夜提着衣领塞进了缝隙里,随后一道金光笼罩住整个铃铛,萧千夜饶有兴致的将铃铛放在眼前晃了晃,自己反倒好奇的道:“阿潇,铃铛里面那个铜球被我挖空了,你要是觉得累可以躺在里面睡觉……”
“你就这么把我塞进来了!?”云潇气的一跺脚,一回头真的看见一个被掏空的铜球像个床一样固定在里面,不由又笑出了声,“你倒是想的挺周到,怎么不给我弄些桌椅,再放点好吃的好喝的进来?”
萧千夜从铃铛的缝隙里看着她,然后用红绳系在手腕上,还不放心用自身神力又缠绕了一圈,憋着笑回道:“你毕竟是凤凰的身体,要是换成别人,就我这点三脚猫的法术功底还塞不进去呢。”
“喂!”云潇赶紧喊住他,“你要把它戴在哪里啊?”
萧千夜停下动作,拎着铃铛放到眼前认真回道:“当然是系在手上,要不然塞怀里你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行!”云潇厉声制止,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系在手上我还不是一样看不见,必须挂在脖子上。”
“挂脖子上……”萧千夜小声重复,面露犹豫,云潇不依不饶的催促,“你是去苍梧之海的古墓里找线索,又不是去集市逛街,挂脖子上不会有人笑你是小狗的!”
“啧。”一句话戳中他的想法,萧千夜虽然不情不愿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左右调整了一下位置,还特意将衣服左右拉了拉遮挡了一部分,这下轮到云潇笑的直不起腰来,阴阳怪气的道,“不许摘下来。”
萧千夜立刻动身前往九嶷山,因为有帝仲提前引路,他们一抵达流岛就有风灵寻息而来落在他的肩头低声叮嘱,云潇正好能从缝隙里看到一切,忍不住说道:“其实中原也有关于九嶷山的传说,据传九嶷山峰上有一条河流的源头被蛇妖堵死,从此隔断了水源,百姓对蛇妖束手无策,只能任田地荒废,背井离乡乞讨到了京城,舜帝听闻此事,带上宝剑赶去九嶷山斩杀蛇妖,但他也因此受了重伤去世,他的两位皇妃问讯伤心欲绝,历经千山万水找到舜帝斩妖的地方,痛哭时的眼泪擦在身边的竹节上落下斑斑泪痕,于是人们便将其唤作泪竹,舜帝死后葬在九嶷山,被后人称为零陵。”
萧千夜一边跟着风灵前行,一边听着云潇说话,漫不经心的接道:“流岛上的人类虽然信息闭塞,但自古就有很多灵兽往来其中,所以这种传说反倒是有很多相似之处,也许这里的九嶷山葬的真是某位帝王呢?”
“你的意思是……皇陵吗?”云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全身一阵哆嗦,愤愤不平的道,“虽然飞垣不讲究这些,但是在中原,挖人祖坟是要被抓起来挨千刀万剐遗臭万年的!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死者为大,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会给去世的先人们安置几件贴身的随葬品,这种不义之财都敢拿,真的会遭天谴的。”
萧千夜倒是颇为平静的笑了笑,随口调侃:“唐贤不是也活的好好的?要不是我们搅和,人家现在已经美滋滋的取代了文老四的席位,今后只要躺在家里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金银珠宝滚滚而来,哪有什么天谴啊,总不可能一个雷劈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把他劈死了吧?真要有这种好事,这世上就没人敢作恶了。”
“中原有句古话,叫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云潇哼哼反驳了一句,忽然想起在天都见到的翩翩公子唐贤,疑惑的道:“不过那个人看着好年轻啊,这么年轻跑去挖皇陵,真是有点本事哦。”
“他只是看着年轻而已。”萧千夜的眉峰也情不自禁的蹙起,但他想起的是第一场比试快结束之时偷袭云潇的神秘剑客,坦白说那一击的力道非常沉稳,在他平生所遭遇的人类对手中几乎无可匹敌,甚至比龙符争抢途中杀出来的半兽人还略胜一筹,一时心中各种疑惑,萧千夜低声认真的道,“他身边那群活死人,多半也是从那座大墓中带出去的,一定有猫腻。”
“难道是殉葬人?”云潇不由疑惑,“殉葬的风俗由来已久,但因为太过残忍野蛮,中原很早以前就废除了活人殉葬的传统,改由陶俑之类的代替,我看唐贤身边的那几个活死人身体都没有伤痕,该不会是自愿殉主的吧?”
“自愿?”萧千夜嘀咕着这两个字,眼里骤然一亮,云潇坐在铃铛里的铜球上,踢着脚尖感慨万分,忽然好奇的问道,“对了,天征府自迁入帝都城之后就是一门心思为国为民,忠心耿耿,你们不会也有这种想法吧?”
“怎么可能,我一秒都没有想过这么愚蠢的事情。”萧千夜下意识的抬手摸着脖子上的铃铛,一刹那想起很多难忘的过往,云潇从缝隙里努力望向他,极为认真的叮嘱,“那就好,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你们一家子都太笨了,明溪那家伙精于算计,既然碎裂之灾已经结束,你们可千万不要再为他卖命了啊!”
“呵呵……”萧千夜被她几句话逗笑,转头看着天空,仿佛控制着心里某种情绪,“明溪这个人虽然是物尽其用,但他很适合做皇帝。”
“你还夸他?”云潇啧啧舌,笑道,“每次你们见面,我都感觉你想一刀砍死他。”
“哪有……”萧千夜尴尬的狡辩,“我确实和他合不来,但也没想真的杀他,飞垣是坠天的流岛,风土人情、习俗种族都和周围的国家格格不入,就拿异族人来说,长的千奇百怪,去了中原也会被当成怪物吧?”
“这倒是不假,可飞垣的皇室也没有善待异族嘛。”云潇小声嘀咕了一句,萧千夜平淡的笑了笑,“遇到你之前,异族人在我眼里就和小猫小狗没有区别,但如果时间再往前推一些,过去的箴岛还是百灵和谐的。”
云潇拖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反而是萧千夜自言自语的喃喃:“所以我才说明溪很适合做皇帝,他在某些方面确实走在了飞垣的最前方,没有他,异族的禁令就不会废除,飞垣也不会对外开放。”
“他也会成为史书上记载的‘传奇’吧?”云潇笑咯咯的说话,眨巴着眼睛期待的道,“一个优秀的君王,却有一个一心只想退休回家的臣子,嘻嘻,他为了挽留你已经够退步了,真不像当年那个步步紧逼让人讨厌的家伙!”
“当年是因为大哥被夜咒束缚,我才帮他……”
“停停停停停!”云潇直接打断他,骂道,“别口是心非了找理由了,你本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这次他倒是干净利落的不反驳了,借机说道:“阿潇,如果这次能把融入你火种中的那滴魔血彻底消除,我们回浮世屿好不好?”
云潇微微一愣,不解的问:“回浮世屿?”
“我……”他犹豫了一会,低道,“这段时间我有些累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一起好好休息,我在飞垣一天,他们就要烦我一天,还是浮世屿天高皇帝远,清净省事。”
虽然感觉他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云潇还是立刻轻松的接下了话:“好,等除去那滴魔血,火种之力也会更强,到时候我可以用屏障保护浮世屿,再也没人能烦你,不过你可别做梦天高皇帝远,我就是皇帝,你得在我眼皮底下干活。”
“好——”萧千夜拖着语调回话,下颔却在微微颤抖,有一种说不明白的不安油然而生,云潇伸出自己的手从缝隙里触碰他的指尖,带着让他心安的温暖,轻松的调侃,“别担心我不会压榨你的,你总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谈话之间,风灵带着他跨过一片平原,眼前出现的不是想象中的充满神秘色彩的九嶷山,而是一座被摧毁、举目望去到处残破凄凉的城市,萧千夜豁然顿步,还是云潇率先反应过来赶忙提醒:“十娘说过这里的皇城被缙河一己之力杀了个干净,可能是大人发现了什么反常,所以才让风灵引路带我们过来吧,你别在天上站着太惹人注目了,快下去找个人问问吧。”
:秦都
萧千夜远远的落地,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城市的轮廓,夕阳的余晖由远及近映照其中,虽然城墙已经倒塌了大半,但从残存的废墟来看,那里应该曾有一座雄伟壮阔的大城市,流民们双目无神瘦骨嶙峋,成群的聚在一起,用破旧的铁锅煮起了稀粥,炊烟从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升起,数百人如行尸走肉般低头喝粥,整片荒地竟然只有咽食的声音,格外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