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节(1/2)

萧千夜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目的,几百米高的巨大魔佛金像诡异的悬浮着,而它的金莲坐垫中心则是一个形似间隙的古怪的法术,强悍的灵力在内部涌动着,好似一片危险的深海,立刻就察觉到那东西不同寻常,他直接调转脚步不再和三人缠斗,而眼见着对手忽然从佛肩跳下,长宴大叫不好,反手又是无数银丝编织成网阻拦他的脚步。

一刀砍断并不难,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选择的避让,又在落地之后被左祭司和宋星野左右围攻不得不后退了几步,抓住千钧一发的机会,长宴按住剧痛难耐的胸膛用力呼吸了几口气,他的眼睛孤注一掷的扫过法门,口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念起了控制大佛的咒语!

萧千夜一剑挑开两人,就在他即将杀到法门之前的一刹那,忽然间脚下一阵地动山摇,这种感觉好似碎裂坠天的前兆,让整个婆门岛都为之震惊,他收剑顿步,一个喘息的片刻,佛堂轰然被炸成了一片废墟,那些奢华的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和七宝池都被夷为平地。

萧千夜抬头往周围望去,在震动平静之后,围绕摩罗寺竟然出现了几十座大佛之影,皆是怒目圆瞪直勾勾朝着他发出震耳欲聋的梵语呢喃。

他迟疑的观察着,无论是在中原还是飞垣,他对佛教的理解都是近乎白纸,只能勉强分辨出它们的形态并不相同,但到底哪一座对应的是哪尊佛就完全无法分辨了,唯一能想起来的是这些大佛曾经出现在七界山,而眼下竟然离奇的来到了摩罗寺!更加如出一辙的是它们的神态和动作,那无疑是对自己极端的愤怒,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作为一个完全不信教的人,萧千夜再次紧握手里的骨剑,他们一路跟着三人悄悄来到这里,虽然视线被突起的浓雾遮掩,好在那种东西并不能阻拦上天界的视听,大堂内部的一举一动都在蚩王风冥的掌握之中,摩罗寺果然是一切的核心,所有的大佛之力最终在这里汇聚,被法门吸收成为灵力强悍的暴风眼,难怪沈眠岁会说摩罗寺已经快要完工了,难怪长宴也说它是集大成者,一旦建成就将成为六欲顶最强一处分部!

萧千夜深吸一口气,对方三人如此不顾生命的保护法门,想必那个东西一定是极为重要,否则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将远在七界山的大佛全部召唤至此,只是这玩意连接着无数普通人的生命,到底要如何才能不伤及无辜的同时毁掉?

战局一时陷入僵局,几十座大佛坐如泰山巍然不动,每当骨剑尝试将其砍碎之际,都能听到内部传来各种陌生人的声音,有在讨论刚才突然的地动山摇,有在陪着孩子嬉戏玩耍,还有没头没尾的争吵,大街上的喧闹吆喝,甚至还有情侣之间情意绵绵的悄悄话,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副安乐和睦的市井画,让他不得不收手退步,不敢过度紧逼。

萧千夜以守为攻,目光几度扫过废墟之上的那朵金莲,法门确实在一直缩小,那看起来并不是灵力涣散导致,而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在转移。

心知对方只是在拖延自己,萧千夜放弃大佛转向地面的三人,他们有恃无恐的操控着银丝,只要他靠近就会毫不犹豫的扯线挡刀,激烈的战斗难免会有几次无法收招,很快摩罗寺的废墟上就沾染了零星的血泊,越是如此,萧千夜心中越是反感,

同时,一直静观其变的风冥也终于出手,暴雨青竹依然是在出鞘的瞬间掀起幻象,竹叶轻盈的飞舞,从萧千夜的耳畔略过,低道:“大佛是从七界山消失后来到摩罗寺,其坐莲以引线相连,佛身抬起显露踪迹的同时,双手逐渐好合十,双掌中心均有半边咒印,应该是合拢之后才会完整,成为控制生命的力量。”

萧千夜抬头望去,幡然惊醒——难怪几十座大佛均是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只有佛口会根据他每次进攻的角度念咒,然后从体内逼出灵力幻化成箭反击,那种至关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的掩饰着!

既然发现了问题所在,萧千夜下手就变得游刃有余起来,暴雨帮他快速从三人的围攻中脱身,再等众人的目光扫到他的身影,他竟然已经直接跳到了其中一座佛影的手纸上,骨剑带着夺目的金光横过从合十的双掌刺穿,然后用尽全力搅动剑柄,让自身神力融汇其中,瞬间就将藏在掌心的咒印焚毁!

这一瞬间,刚才那些市井烟火全部消失了,大佛之影顷刻间失去光辉,宛如风化的灰土转眼被风吹散。

三人脸色惊变的同时,萧千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毁掉了所有的佛影,最后一剑则是精准的指向了已经只有碗口大小的法门,来不及多想,左祭司本能的扑过去展开双臂,以最螳臂当车的方式视死如归的拦在他面前,萧千夜的眼睛冰冷如霜,根本不变换角度直接刺穿他的胸膛,然后毫不客气的扔到一旁,一眼都懒得再看。

就在骨剑刺入法门的前一秒,又是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剑身,宋星野也是和左祭司一模一样的眼神,让他一瞬间泛起无端的愤怒,一脚将其踢开,冷道:“如果人质就是你们唯一的筹码,那你们应该输的心服口服,你是鼎岛宋星河的兄长吧,他也是忍辱负重才抓住机会翻盘,你怎么会如此愚蠢,寄希望于魔物?!”

法门来不及收缩就被骨剑捣毁,汇聚的灵力一瞬散开,好似大坝决堤朝着婆门岛的每一个干涸的角落重新填补进去。

:迷途知返

“星河?”这个遥远的名字显然触动了他的心弦,让宋星野原本疯狂的眼眸一瞬间清醒了不少,但是再想起鼎岛这两百多年被龙家一手遮天的过往,他的眼眸则以更快的速度通红如血,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同胞弟弟了,为了不引起龙傅和沈眠岁的怀疑,他甚至连鼎岛的事情都不再过问。

那一年,面临断子绝孙窘境的龙傅和痴迷波旬的沈眠岁因山海集而结识,各怀鬼心的两人一边联手将十方会议推上繁华的顶峰,一边暗自算计各取所需,当龙傅知道婆门岛的太上皇和护国公都因魔佛之力而获得了强健的身体,已经人到中年的龙傅不可避免的动了心,既然家族在代代衰落,在找到更好的方法延续烟火的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长命百岁。

但魔佛一事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虽然心动了很多年,但又不能亲自去婆门岛住个几年就地考察,于是他想了一个两全之策,让皇太子的胞弟、年幼的宋星河过去学习,反正他和沈眠岁算是表面兄弟,人家又非常热情的经常有意无意宣传教义,自己派个明面上皇子过去既给足了面子,又能更好的了解魔教之事。

这件事被他意外知晓,忽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中冒出,于是在龙傅找到弟弟宋星河之前设计吸引了他的注意,果然年长弟弟三岁、能言善语的他更得龙傅倾心,最后他如愿以偿的代替弟弟被送到了婆门岛,跟在沈眠岁身边了解魔教和波旬。

不同于上天界自古以来就神秘莫测,宛如水中月镜中花遥不可及,魔佛的力量是真实展露在眼前的,他第一次在那枝城见到巨大波旬之影的瞬间,心跳的好似能蹦出嗓子眼,那种极端的震撼比任何天方夜谭更加让他心生憧憬,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他要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无论如何要将鼎岛的皇权从龙傅手中夺回!

很快他就得到了左祭司的青睐,甚至见到了从六欲顶过来完成大业的掌教大人,而他也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自己不曾察觉的变化,他逐渐了解笼罩在都市上空的大佛之影的真相,也清楚所谓的长命百岁实际是以禁术汲取的普通人精气神之力,但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猪狗贱民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力量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成长利剑,否则一切都是纸上谈兵,没有任何意义。

宋星野沉默了很久,曾经费尽心机的另辟蹊径想要夺回主权,如今也只剩下零星的一点点波澜,很快就会恢复平静:“什么意思?我最后一次见到星河的时候,他正在学堂里念书,周围全是龙傅的心腹,他听话顺从,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的可怜。”

“龙傅一死他就带着你口中那群‘心腹’策反了。”萧千夜冷眼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出实情,宋星野震惊的张大嘴,感觉对方的每个字都像天方夜谭般不可置信,喃喃,“不可能,龙傅的势力遍布整个鼎岛,尤其是螺洲湾,那里是他的天街集市,还有山海集最有权势的巨鳌,军队都是由他出资培养训练,半兽人、海怪,甚至别云间的苍天部!星河自幼被他控制,身边的同窗都是龙傅的养子,怎么可能策反成功?”

萧千夜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这种事情由他一个外人口中说出确实没什么信服力,干脆将骨剑指向重伤的长宴,冷道:“那你不妨亲自问问这位掌教大人,他就是跟着沈眠岁从螺洲湾逃走的,如果不是策反成功,以龙傅的权势怎么会让自己的好兄弟如此狼狈的落荒而逃呢?”

宋星野转向长宴,此时的掌教者因为失去银丝的支撑只能艰难的靠在大佛的废墟上喘息,咧嘴诡笑:“自从知道重岚要来螺洲湾,我就知道这次的十方会议一定会出事,但我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跟着沈眠岁过去看看情况,毕竟上天界数万年真正现身插手流岛之事的情况屈指可数,而且那地方鱼龙混杂,我们有不少优秀的传教者都是在山海集里相逢恨晚,龙傅的身家更像个聚宝盆一样诱惑,宣传教义需要大笔的金钱,铤而走险值得尝试,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真正想铲除黑市的人是你,等我察觉到你的身份之时,立刻就告诉沈眠岁此地不宜久留,并且第一时间找到苍礼索要打开空间通道的银币。”

长宴咽下一口血沫,诡笑变成苦笑:“别云间本来就不可靠,苍礼的反常我看在眼里,所以我一直非常谨慎不引人注意,就连你们第一天的龙符争抢我都劝阻沈二爷不要插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迅猛,而苍礼为了帮助秀爷拖住你,更是不得不把唐贤这个烫手的山芋一并送到了婆门岛,虽然一南一北相隔甚远,但是对你、对上天界而言并不算什么,婆门岛上的异像一定也会很快暴露,所以你们才能在找到唐贤之后,忽然从三途道来到七界山,将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宋星野呆呆的听着,这些话好像和之前他听到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总有种极端的违和让他忍不住追问:“掌教大人……他们不是为了唐贤手上的万年龙血珠来的吗?”

“一开始我们确实是为了那几颗龙血珠来的。”萧千夜淡淡接话,又道,“来到婆门岛之后,我发现此地有着非常浓郁的魔气,那些大佛之影、白色因幡和我曾经交过手的魔教意欲使所用的招数如出一辙,而仔细检查之下,果然又发现了一些隐蔽的村落里有着和近期中原沿海一模一样的‘瘟疫’,我想此两者之间一定有关联,这才阴差阳错撞破魔教的禁术,否则婆门岛不出三年就会毁于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富饶的鼎岛能躲过魔爪?”

“呵呵……三年,萧阁主太保守了。”长宴主动回话,望向他的眼睛依然闪烁着疯狂,“最多一年!婆门岛全境人口超过一千万的大都市有八座,超过五百万的则更多,我们用了五十年的时间汲取所有生命精气神之力,将其通过大佛之影汇聚道摩罗寺的法门之内,只要再过一年,法门就能彻底成型,可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

长宴深吸一口气,绝望的闭上眼睛仰天长叹:“就如三百年前一样,再晚一步波旬真身就能显露,偏偏在那个时候冥王来了!否则、否则三百年前六欲顶就能脱胎换骨,也不至于到如今还被上天界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风冥冷眼旁观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插嘴:“上天界再怎么不管不问,也没有做出拿流岛生命换取力量这种恶毒之事,六界自远古时期就已经被天帝阻断了关联,单凭几个教徒的能力怎么可能突破天帝的阻隔召唤真身成功?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召唤的到底又是什么东西?”

长宴冷哼一声,转向萧千夜咧嘴笑道:“上天界若是真的没有做过杀戮流岛无辜之事,箴岛又是为何碎裂坠天成为海上孤岛飞垣?萧阁主又为何忍辱负重了两年多才扳倒夜王,将自己的国家拉出死亡?”

风冥哑然无语,萧千夜淡定的听着,不解释也不反驳,只是用面无表情的语气回道:“上天界不是好人,魔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在乎你们是否要争个胜负高低,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我有几个师弟被这种禁术影响,目前只能控制病情无法完全治愈,既然是你们的手段,应该有解决的办法吧?”

长宴直接闭上了眼睛,露出一副再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表情,萧千夜也不和他纠结,转向宋星野一字一顿提醒:“龙傅已经死了,苍天部背叛了他,龙武 卫也背叛了他,如今你口中那位呆若木鸡的弟弟已经长大成人,有勇有谋,或许是个合适的帝王之才,他一心要拜我为师,希望我能留下来帮他维护现在一团混乱的局势,但我拒绝了他,或许我可以送你回鼎岛去见宋星河,你本就是为了推翻龙傅才远赴他乡,事到如今既然有机会迷途知返,难道还要为了一个不明身份的魔执迷不悟吗。”

宋星野微微迟疑,萧千夜则不假思索的转向了风冥:“麻烦谷主带他去鼎岛见宋星河,相信他见到螺洲湾现在的景象就明白谁真谁假了。”

“你倒是会使唤人。”风冥嫌弃的撇撇嘴,但手心还是顺从的勾起间隙将两人关了进去,“行吧,反正瘟疫之事解决之后我也要回昆仑山,不过我若是逼问出了解决瘟疫的方法,到时候抢了你的功劳,以后你那些师弟感谢的人就是我了。”

萧千夜摆摆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目光却是复杂的往另一个方向远眺过去——帝仲竟然还没有回来,只是去唐贤的巨鳌取一个黄金权杖罢了,怎么会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光晕

帝仲很早就回到了鹰巢内的蜃楼里,黄金权杖虽是藏在极为隐蔽的暗格中间,但还是在金线之术的搜索下很快被发现——这其实是一根造型颇为古朴的权杖,除去金光闪闪的外表,连上面的龙纹都比传国玉玺和龙戒上简洁大气了很多,顶端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半心就封存在宝石之中,让本就鲜艳的红色更加呈现出迷离的血光。

才从暗格里取出黄金权杖,帝仲就清楚的知道秦力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这股让他永生难忘的特殊血气,无疑就是在上天界外围和他们缠斗百余日,最终被砍下首级的黑龙。

这颗半心是被煌焰的赤磷剑所伤,至今还残留着属于冥王强大的神力,难怪它作为大阵的中心摆放在苍梧之海的皇陵下能压制魔气扩散,也正是因为唐贤盗出了这根黄金权杖,才会导致封印多年的黑龙之息肆无忌惮的侵蚀土地,眼下他虽然和萧千夜一起连同皇陵之力将魔气彻底清除,但流岛想恢复以往的生机还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他手握着这根权杖百感交集——破坏可以是一瞬间的,但枯木逢春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逝去的生命会成为永远的遗憾。

就在他准备将权杖收起返回的一刹那,鹰巢忽然间陷入黑暗,这种黑并不仅仅是视觉上的黑,而是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声无息的拽入了无人知晓的特殊空间,即使他第一时间以灵力点起火焰也无法照明,微风轻拂着脸颊,温暖而舒适,他甚至还隐约感觉到有熟悉的灵力以粒子的形态如轻雪坠落。

帝仲一动不动,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莫名的安然,让他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眼底倏然浮现出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原野,看似荒芜的白草悠然的摇曳着,强大菁纯的灵力散落在每一个角落,这里死寂无声,比万年的冰川还要酷寒难耐,无边无际,一望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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