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事,陈展星是一个旁观者。他全程坐在窗边,看着陆姩的男朋友没了呼吸,看着她无望挣扎。他冰冷得仿佛在看无生命的死物。
当时,陈力皓几人讨论,面对这样的场面,陈展星硬了没。各人把赌注下了,却没有得到答案。
蒲弘炜豁出去了,说:“无论罪行轻重,你都不干净。陈力皓这个主犯是你们陈家的人。”
陈展星眼藏冷光:“我不妨告诉你,别人查的是你蒲弘炜,只有你。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不是那么好赖的。至于去年在戏院,陈家参与过的人是陈力皓,而他已经死了。我们不会介意一个死人的声誉。”
“抢女人是你的主张。”蒲弘炜沉下了眼。
陈展星淡然地接话:“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你们真的去抢、去杀。”
“如果我出事了,一定把你们供出来。”蒲弘炜咬牙切齿。
“你大可把其它参与的人都说出来。死者在九泉之下会感激你的。”陈展星的眉尾一扬,“不过,你还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找个机会出去避一避就行。”
蒲弘炜不大安心。
“出去”,有时候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譬如,给蒲弘炜当替罪羊的那个人,当时说好了,蒲弘炜会安顿他的妻女“出去”。
结果,那妻女还没出上海,就被送去了阎王殿。
*
同样的一天,吕恺过来陆姩这里吃饭。
时有雷雨,他淋了半身,衣服沾了水,贴紧他的背脊,他从心底发凉。
蒲弘炜的案子,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吕恺才尝到权力二字的甜头,从天堂掉落地狱的巨大落差,让他百感交集。他站在门前,久久不动,直到呼出一口长气。
陆姩很快开了门。
吕恺看着她迷人的微笑。
陆姩:“刚到啊?”
“嗯。”他眼里的情绪,有爱,有痛,还有夹杂其中的恨。
她见他衣服上滴着水珠:“都淋湿了,赶紧进来洗个澡吧。”
吕恺拖着沉重的步子进来。
除了亲密的人,谁都拿不到他的文件。他第一时间去质问妻子。
妻子一脸茫然。
吕恺在那时明白了,有一个女人,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时间。
陆姩从不掩饰对蒲弘炜的恨意,这是人之常情,她如果不恨,才值得怀疑。可在吕恺的眼里,她一直是个弱小女子。
他一直觉得,她遭遇过不幸,无能为力,只能攀附着他。
陆姩拿出毛巾,要给他擦拭。
吕恺没有接。
她低身把毛巾按在他的头上:“怎么了?有心事吗?”
吕恺一把抓住她的手:“姩姩啊,我爱你。”这时说再多的爱,都挽回不了什么。
“嗯,我知道了。”陆姩笑着,“你先去洗个澡吧,鞋子袜子都湿了。”
吕恺倒是听出来了,她没有回应过他的爱情。那封情书是她唯一的热烈。他闭了闭眼睛:“我先去洗澡。”
陆姩坐在沙发上,突然给张均能打了一个电话。
自从记下了这一个号码,他们聊过三次。张均能比较平静,倒是她一头热。但她不在意,这个男人,能在关键时候起作用就好了。
张均能:“抱歉,我这里有事。”
她坐在沙发,歪着身子:“张巡捕,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不会。”他温和地说,“陆小姐,我的工作比较忙。”
她像是自言自语,声音非常低:“蒲弘炜他们害了我……我去报警,结果却不了了之。你们当巡捕的,说忙,是在忙什么?”
张均能觉得奇怪,正要问。
她又说:“张巡捕,你去忙吧。再见。”挂了电话,她到厨房切了几个水果。
吕恺从浴室里出来:“我洗好了。”
“哎?”她端着果盘出来。
“陆姩。”他极少这么直呼她的姓名。
她放下果盘的同时,又拿起了毛巾:“洗好了就把头发擦一擦吧。”
“蒲弘炜案子的证据,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句式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句。
你的黄泉路走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