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能清亮的眸子变得黯淡。
田仲:“陆姩吃不好,睡不好,但是说话滴水不漏。心理非常强大。”
张均能:“她绝不会因为压力而认罪的。”
田仲:“她有录音自证,她从一开始就在挣扎,是彭箴强迫她。”
“嗯。”张均能想到一件事,“她的录音有没有我?”
“没有,她只录了近三天的。”田仲低声说,“你别主动跟她扯上关系,这案子不归我们管。你暗中调查吕恺的事,副巡不知道。对了,要把她移交给公廨了。”
张均能:“这个我有分寸。”
*
陆姩被关在拘禁所。
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她在上海相依相守的只有死去的男朋友。枯燥无味的时候,和他的甜蜜回忆是她的乐趣所在。
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仇家没找到,她都想自杀陪他去了。
过了五日,巡捕通知她,有人申请担保,她可以出去了。
她怔然。说得上朋友二字的,就张均能吧。可惜,他和她身份悬殊。
陆姩带着疑问离开。
见到的是那只弱鸡。还是以前一样驼背弓腰。他要站直了,肯定是一个俊挺美男,偏偏将自己倒腾成了怂样。
身为彭箴的哥哥,彭安最不想见她才对。她轻轻的:“是你……”
“陆小姐,我弟弟死了。”彭安垂眼,神情浸满哀愁。
她低下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愿意赎罪。”
砸彭箴的时候,她没有一丝后悔。
此时面对彭安,她明白自己欠了他。刺了他一刀,又杀了他弟弟。
假如他要报仇雪恨,她也无怨无恨。
这是鸿门宴。
“赎罪二字说得轻巧。”彭安抿了抿唇,“人死不能复生。”
陆姩低着头没说话。
彭安叹了声气:“算了,我今天不是为了和你争论谁有罪。”
“你为什么要保释我?”她身上还是那天的外套,这几天天气转凉,光溜溜的大腿泛起寒意,她抖了抖腿。
彭安的目光从来不会在她的美腿上停留,他按了下镜框,正色道:“不是我,而是我的父母委托我来的。”
陆姩惊讶不已。
“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彭安沉重,“但是二老一生向善,他们同情你的遭遇。这件事……彭箴有错在先。”
“谢谢伯父伯母。”这样的父母竟然教出了彭箴那样的人渣。
陆姩跟着彭安离开了。
彭安今天没有开车,而是请了司机。
两人坐在后座,久久无声。
陆姩暗暗打量彭安。
他神情疲惫,衬衫皱了几道褶,裤角蒙着一层灰尘。
弟弟死了,父母悲恸,家里的重担就落在了哥哥肩上,是要操办葬礼了。
彭安和她隔着有一尺半的距离,她慢慢地靠近他。
彭安余光扫到了她的动作,他向车门移了下。他移动的距离哪里比得上她,不一会儿,她已经和他挨在一起了。他讪讪地说:“陆小姐,你那还有位置。”
她一手扶上他的手臂。手指还没勾上,就被他躲开了。
他身子靠着车门:“你往你那边腾一腾吧。”
“我问你。”陆姩仰头看他,“你为什么愿意送我回去?你是不是也想……”她拉长了声音。
“……”绝对不想。
“你说呀。”她尾音轻扬,眉间娇气,似在期待什么。
“你误会了。”彭安咳嗽起来,“陆小姐,别靠太近。”
她把他逼到车门边:“你回答我的问题。”
“……”这女人就不能离远点再说话?“我没有想过。”
“嗯?”她发现了,只要两人距离近,他就会手足无措。
彭安尴尬地解释:“我要是不送,你要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