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姩挑的那一件,领口略微上翘,露一截颈线,肩上又平又直。上衣的袖子略微短了。她在手腕绑上一条白丝巾,缠紧了,系个蝴蝶结,很俏皮。
她一步一步走,裙摆微微向外张开,扬起精致的褶边。
彭安很久不见这般华贵的陆姩。
可她的脸上还有柳枝的影子,过度修饰反而不伦不类。
“陆小姐,柳小姐惹上了麻烦,你如果完全照她的样子上街,恐怕也有麻烦。”彭安说,“我吩咐商店送了帽子过来,你不如去挑一顶。”
“你想的真是周到。”陆姩挑了一顶网纱帽,黑帽檐边镶了一道白羽毛。美不美是其次的,她只是觉得这一张的网纱最大。
她戴上帽子:“对了,那位柳小姐能够守口如瓶吧?”
“陆小姐放心。”柳枝就算想说也没法说,蓝医生的药量还是比较重的。
陆姩:“事到如今,我只能信你。你不许跟着,也不许派人跟着,我要一个人出去。”
她这次出来,必定有因。他问:“陆小姐不怕我泄密?”
她笑笑:“如果说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彭安看着她:“陆小姐,如果有朝一日我骗了你,你会如何?”
轻盈柔软的纱织贴着她的脸颊与发际,如薄云一般。她邪恶又神秘:“我会杀了你。”
他咳咳出声:“陆小姐,你去吧。”
彭安送陆姩出门,王嫂正好过来。
她鞠躬:“彭先生,我来准备午饭。”
彭安点点头,又对陆姩说:“路上小心。”
王嫂诧异。她在云门做事二十多年,是看着陈少爷长大的。陈少爷和颜悦色,人见人爱。他读了大学之后,身边跟了一个男人。无论陈少爷如何笑若春风,他对面的男人永远都是冷若冰霜。
眼前这一个,和从前判若两人。
王嫂不愧是云门的人,学会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心底在打滚,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陆小姐,你慢走。”男人憨态可掬。
待那个飘逸的女人消失在门外。
男人冷淡地说:“王嫂,这几天都备上她的饭。”
“是的,彭先生。”王嫂转身去厨房,才扭了扭五官。
真的见鬼。
短短时间里,这男人又是一副全世界欠他黄金万两的样子。
你你你,你最好看。
陆姩顶着柳枝的妆容出街。
彭安思前想后,一个电话打去了巡捕房:“张巡捕。”
“彭先生,前两天听金律师说你有醒过,不过每次我找你,你都在昏迷。”张均能笑着。
“实不相瞒,张巡捕,我自小体弱多病,医生说我这次又要养伤大半年了。”
“彭先生,今天有空吗?我过去跟你聊聊。”
那可正好,彭安立即答应。
再见张均能,彭安相当满意。
为了招待这样一个清秀玉立的巡捕,彭安开了一罐碧螺春茶:“张巡捕,你先坐。”
“彭先生一个人住在这里?”这幢建筑是欧式建筑,有独立入户和花园,多是外洋人、富商和政要人士居住。
彭安冲泡茶叶:“图个清静。”他没有坐沙发,他就是在轮椅上。
张均能略略思索,才问:“你的腿……”
“要慢慢养,大概能恢复。”彭安提起壶盖,茶香扑鼻而来,他倒上一杯茶,推到对面:“张巡捕有没有从樊胜虎的话里得到凶手的信息?”
“我们四处搜查,暂时没有结果。你有其他线索吗?”
“我没有眼镜,什么都看不见。”彭安给自己倒茶,汤色清亮,只闻就知其香。他没有立即喝,说,“当时我闻到一阵味道,但只有一两秒之内。自我醒来,我已经无从描述这味道了。”
“雨水都洗不净凶手身上的味?”
彭安的鼻子动了动:“我比较敏感。”就好像,他突然闻到陆姩的一阵香。但,她没有擦香水。
“我们不是完全没有线索。你目击到的那一个死者,和之前的几个死者一样,都有感情纠葛。”
“多少老爷贵人迎娶几房的姨太太,却不见凶手去作案。”
“我们分析过几个被害人的特点,凶手可能更倾向选择‘玩弄感情’的人。姨太太们都有名分了。”
“张巡捕,辛苦你们了。”
“我知道彭先生这里没有太多线索,如果有的话,你不会瞒着我躲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