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姩笑了:“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好巡捕,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对他耍阴招,就当是小小市民感谢张巡捕守卫我们的安宁。”
“陆小姐,你从今往后都住这里了吗?”
“不。我生病了,出来治病。”她挽了挽发丝。
“你什么时候走?”张均能低下声,“我有个医生朋友,我让他给你备些药,风寒的,跌打损伤的,你想要什么样的药?”
*
山洞里剩下彭安和孔净远。
孔净远的抽搐渐渐平缓,安静下来,他像是睡着了。但没一会儿,他睁开眼睛,侧着身子,望向彭安:“你不值得。”
陆姩不在,彭安装不来怯弱的模样,冷冷的。
“她心有所属。她冒着大雨要来见心上人。”孔净远一直强调“心上人”三个字,仿佛是恨之入骨,“你为这样一个女人不值得。我对你很同情,上次我伤了你,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如果我那天知道你被女人玩弄,我肯定放过你。你无辜,你是受害者。”
孔净远等着彭安说话。
可彭安不开口。
二人中间隔着一堆柴火。
孔净远骤然转了调子:“你来这里救她,就不值得同情。你彻底变成了废物。废物。”
彭安不恼也不怒:“你不觉得张巡捕是一个优秀的结婚对象?”
孔净远歪了歪头:“我又不嫁他。”
看样子,药效能令人致幻,但也不至于完全失乱。
孔净远又笑:“你是不是要把她抢过来?”
这个误会可大了。但是陆姩心心念念她的男朋友,如果她真的要开展一段新的旅程,确实有抢夺的流程。彭安问:“你有办法?”
孔净远向空中挥手:“就是抢。她若不肯,你就逼她。你逼她了,她还不肯,你索性杀了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和一个杀人凶手讨论和平解决的方法,简直对牛弹琴。
孔净远追问:“你真的只要她?”
彭安沉默。
孔净远只当这是默认:“你要活的?”
彭安:“谁要死尸?”
“我见你斯斯文文,比不上人高马大的长官。但你长得俊。追求不是没有胜算。”没想到,孔净远真的支招了,“她要倾诉,你就去听。她要安慰,你就去说。她要拥抱,你就去做。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不要全给,给一半留一半。”
“你说得头头是道,却出来杀人?”
“我生平最厌恶水性杨花。那个女人啊,你们晚来一步,她早就死了。”
“以前你在大街上都敢杀人,为什么到了荒郊野岭,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还不是因为你。有过你这一个教训,我很讨厌处理目击者。这是山路,谁知道有没有人来。我宁愿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下手。”
彭安点了点头:“这样说来。我那一次受伤是有意义的,否则我白白挨你一镰刀,心有不甘,就不想把你轻易交给巡捕房。”
“你这个废物。”孔净远敞开双手,“力气没我大,跑步没我快,你能把我怎么样?”
“杀人,不一定用刀。”
孔净远眯起眼睛。这个男人在“水性杨花”面前总有憋屈,像个受气包。这时面容淡漠,刚刚说着追求,话中却没有情感。
孔净远:“你究竟要不要她?”
彭安只说:“我希望她幸福。张巡捕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孔净远突然问:“你们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来?”
“因为你的鱼饼。”
“鱼饼?”
“你掐我的那一次,我闻到你身上有腥味。”
“不可能!”孔净远不相信自己露出了破绽,“那天下了暴雨,什么味道都已经冲干净了。”
彭安戳了一下鼻子:“我比较敏锐。”
门外的二人进来了。
“雨又变大了。”张均能拂拂头发上的雨珠,“他怎么样?”
彭安:“有点清醒了。”
没有太清醒,孔净远抱头大叫:“好痛,好痛。不对……”
他又捂住受伤的膝盖:“这里痛?”
分不清是头更痛还是腿更痛,孔净远乱叫乱喊。
张均能一个手刀,砍晕了孔净远。“审讯的事到巡捕房再说。大家都折腾累了,各自歇一歇吧。”
轮到彭安出去吹一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