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谢不逢怎么会没有感情?
她只是一直没有任何机会,将它表露出来罢了。
眼前这一幕……恍惚间竟然让兰妃生出错觉,自己似乎只是一个普通母亲,而谢不逢也从来不是什么妖物。
过去好一会,被哥哥抱在怀里的谢孚尹还在大声哭闹着。
见此情形,身为医生的文清辞也不由自主地凑了过来,轻轻地碰了一下小公主的额头。
还好,不是发烧之类。
刹那间,熟悉的温度与苦香一起向朝这里袭了过来。
关心小公主健康的文清辞,只知道小小的谢孚尹忽然不哭了,此时正眨着眼睛看自己。
他并没有发现,少年的耳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自己靠近的动作,红了个彻底。
雍都的春, 总是一闪而过。
前几日空气里还是透骨的寒意,今天竟连风都变成暖的了。
直到走出蕙心宫,小婴儿枕在手臂上那柔软又脆弱的感觉, 依旧没有散去。
而谢不逢闭上眼仿佛就能……想起文清辞凑近的感觉,以及嗅到那股熟悉的苦香。
一阵暖风吹来, 撩起了少年乌黑微卷的长发。
谢不逢下意识向身旁看去。
确定月白色的身影仍在那里后,他终于想起抬手,将长发撩至耳后。
直到这时少年终于意识到。
自己的唇边, 不知何时漾出了一抹陌生的浅浅笑意。
卫朝的首都雍都位于北方,按照常理来说,殷川大运河是修不到这里的。
但是十余年前, 谢钊临硬是让大运河延长一段并绕了个小弯, 修到了雍都郊外,与绕城而过的雍水相连, 以彰皇城之威。
这一段耗资无数, 工期也因此延后了好几个月。
两个月后,南巡的日子到了。
文清辞果然如那天兰妃说的那样,随圣驾一道而行。
穿书之后, 文清辞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
因而一路上, 他便忍不住四处多看了几眼。
雍都城郊的渡口,早在前几夜就挤满了人。
上回封禅, 庄严肃穆。
官道两边甚至还拉起了厚厚的帷帐,寻常百姓难以接近。
但这一回却完全不同了。
当今圣上有贤德之名, 在大多数人眼中, 他平素的为人处事也很亲民。
殷川大运河是谢钊临登基以来建立的功业之一, 当初修建时便说是要“连通南北、与民方便”。
因此这一回, 皇家特意没有在渡口撑帷帐, 专程与民同乐。
闻讯周遭百姓全赶了过来,所有人都想借此机会一睹圣上还有宫中贵人的相貌。
“……文先生该上船了。”小太监轻声在马车外说。
“好。”话音落下,就见一只纤长又有些苍白的手,缓缓从内撩开了车帘。
文清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缓步向渡口而去。
随天子出巡是一件无比隆重的事,好几周之前,宫里便派人来为他量体裁制了一件礼服。
这身礼服仍是月白色的,但材质却和文清辞常穿的不同。
甫一走出马车,缎面的礼服便泛起了冷光。
将文清辞原本就精致清冷的五官,衬得更少了几分人间烟火味。
哪怕他唇角带笑,仍显冰冷疏离。
远处围观的人群都安静了几分,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忽然有人将手中的花束抛了过来。
——文清辞虽恶名在外,但他对这些百姓而言,更像是一个活在话本上的人物。
看到这宛如神祇降世的样子,他们瞬间将那些事抛到了脑后。
这是什么意思?
文清辞自己倒是先蒙了。
虽然说是“亲民”,但从马车到渡口的路也就七八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