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听上去,有些不合逻辑。
……现在文清辞终于明白,或许《扶明堂》里说的那场战争,就是卫朝与北狄的!
他心中仅存的那一点侥幸,都在此时熄灭。
北狄已经撤军,现下卫朝只能亡羊补牢。
皇帝噼里啪啦地吩咐一通,校尉立刻应下,从席上退了下去。
他走后,满座寂然。
明明吃了那么多的芙旋花丹,但皇帝的额头,还是不住地刺痛着。
他伸出手去重重抵在上方,深吸一口气后,总算艰难地抬起了眼皮:“谢观止,这几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直接叫了二皇子的大名。
谢观止拢袖,缓步离席朝御座上的人行礼,他将这几天案牍上的内容,一个个说了过去。
在场朝臣没有一个人留意他说的话,全都在默默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就连慧妃,也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到最后,谢观止顿了几秒说:“大约七日前,守军来报,北狄侵扰边城,望雍都派兵增援。”
他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的平仄起伏,听上去格外平静。
“好,好……”皇帝缓缓笑了起来,“你是如何处理的?”
少年沉默片刻,实话实说道:“同以往一般,增兵。”
这件事的确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毕竟谁都不知道,北狄竟然换了一个首领。
甚至深究起来,罪魁祸首应当是装病不理朝政的皇帝本人才对。
但是在御座上坐了二十几年,日日被人追捧奉承的他,早已经自认真龙天子。
皇帝是不会有错的。
更何况木已成舟,他更要这个时候削减谢观止的威望,这样才不算白白被侵扰一场。
谢观止的身上,早就默默背上了“越权增兵”的罪名,而北狄的大胜,则又为他增了一个名为“办事不利”的罪状。
“同往常一般?”皇帝将谢观止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缓缓地笑了起来。
他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文清辞立刻看出,皇帝一定是又头疼了。
果不其然,皇帝再一次将放芙旋花丹的玉瓶拿到了手中。
然而就在他习惯性地想要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时,却发现手中的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文清辞随之蹙眉。
南巡之前,自己已经超量准备了芙旋花丹,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吃完了……
不过想想他刚才数都不数直接吞的样子,这好像也不大意外。
皇帝的手,重重抵在太阳穴上。
此时的痛感,对于已经习惯了依赖芙旋花丹的他来说,格外难以忍受。
剧痛的侵袭下,他甚至丢掉了一两分往日的伪装。
皇帝垂下眼眸,细数起了谢观止的罪状。
他不但越权调兵,甚至调兵不利。
“……未来哪怕掌权,也无用权之能。”皇帝咬着牙,给谢观止下了最后的结论。
无能。
这是一个比“紧急时刻越权”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
前几天他装病的时候,部分朝臣已经猜出了他的意图。
但听到这句话,众人还是不由面面相觑。
皇帝这话说得,有些过于离谱。
北狄侵扰事发突然,就算皇帝自己出马,事态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更别说谢观止没有任何处理朝政的经验。
他们不懂这对天家父子,是怎么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决裂的。
只知道皇帝此话一出,谢观止的失势已经成为必然。
这个时候再不见风使舵,自己的官运怕也是要到头了……
安静了几秒,一个文清辞也叫不上名字的官员,忽然从席间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