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开学典礼我在台上表演啊……那时候就你就认识我了?连我表演的歌都记得?”
盛鸣修直直地看着许知元,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刻——许知元对待他的那些感情背后到底还有多少故事,他对于此的探索欲望直接达到了顶峰。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大概比他想象的还要早,甚至早了很久。
许知元已经开始红着脸语无伦次起来,这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她在开学那一天就认识他了,甚至不是偶然,是她刻意留意过。
“你们……你们表演的很好,当时很多人都在关注你们,我不知道也不行啊……”
暗恋要被发现了,这是很害羞的事。许知元试图找一个恰当的解释给自己掩饰过去,但是她在这方面实在不精通,演技和话术都很拙劣。盛鸣修却很给她面子,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但还是抵不住心里暗自窃喜。
大概十个月前,许知元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曾留意过他,还记住了他名字。
盛鸣修缓缓弹起那首英文歌,跟随着伴奏,缓缓哼唱起来,将两人的思绪一起带回了去年夏天,那个举办开学典礼的傍晚。
许知元还是第一次听盛鸣修唱歌。之前他是在乐队里弹贝斯,没开口,台下还有很多人跟着一起狂欢躁动;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抱着琴在天台弹唱着,衬得那首歌也比她上一次听的时候更清晰,更梦幻了。
那首歌本来是为了现场效果更好才被他们翻唱的,节奏很快,原本风格其实十分之朋克,也就许知元才会觉得盛鸣修唱得很唯美了,她听得还有些沉醉。
……
一曲毕,盛鸣修其实不太满意。他嫌歌不够浪漫,都跟许知元坐在一起到楼顶吹风了,应该唱一首浪漫的爱情歌才对,早知道就应该换把琴,带木吉他过来自己挑好歌给她唱,现在天气这么好,唱这么诡异的一首歌,浪费环境和氛围,也不知道许知元听得喜不喜欢。
许知元倒是喜欢得不得了,真心夸他声音好听,夸他琴弹得好,夸到他自己也有点飘飘然了。
他发现许知元在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好学生样,每次在人前出现的时候那种姿态看起来永远高冷到不近人情,甚至于哪怕她身后跟随众多追求者,却从来没有谁会因为追不到她而恼羞成怒过——大家以为许知元这样的女孩,漂亮的,聪明的,理智的,她应该永远高高在上,是不该被任何人得到的。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她像一张一尘未染的白纸,是装在玻璃杯里干净到完全透明的一抔清水。她身上那种让她看起来触手不可及的东西根本不是她的漂亮、聪明、理智,相反,是她的纯粹,她的迟钝,她对于自己的漂亮不懂得如何利用时的那种笨拙。
现在这张白纸被他写了名字,玻璃杯上印下了他的指纹。在他面前的许知元总是现在这样——像只温顺的宠物对他袒露肚皮,将自己的脆弱面完完整整展露出来,永远对他毫无防备且乖巧。
盛鸣修想,他是在音乐方面很擅长,但是许知元要这样夸他,会不会有些太喜欢他了。
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过,没写过一封情书,没送过一枝花,更没有跟在她身后死缠烂打认真追求过她一次。仅仅在某天放学以后,以一种戏剧荒诞的方式得到了她的身体,然后借着五月末里的一个好天气,坐在天台给她弹了首甚至丝毫不对氛围的歌。
可是她是那样喜欢。
愧疚在身体里蔓延肆虐,将他疯狂啃噬。左心房每被吞吃掉一块,都会在那种痛楚之中重新滋长出新的皮肉血液,直到整颗心脏脱胎换骨,他重新蜕变出了一颗坚信以及确信他非常喜欢许知元的心。
那份感情从前模糊朦胧,琢磨不透;后来逐渐浮于水面,不断靠近,最终将画面定格在了此时眼前许知元的笑脸上。
当爱意开始确认,盛鸣修的行为也开始笨拙起来。愧疚过的那阵后劲还留在身体里,心口处传来丝丝痛感混杂着一些悸动,鼓动着他的大脑神经:她想对许知元更好,想让许知元更开心。但偏偏手头除了一把电吉他以外什么都没有,偌大的天台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两手空空,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如此空旷。
他想,现在是不是要跟她亲密接触,跟她接吻,或者拥抱,这是他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能想到的唯一表达喜欢的行为;但是那样好像依旧是他在索取,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轻浮。
盛鸣修还在颓废懊恼,一阵预备铃声响起,预示着短暂的午休时间既将结束。许知元站起身准备要下去了,盛鸣修跟着站起来放下了琴,然后上前走了几步,把她拉住搂在了怀里。
“许知元。”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和他正面相拥的方式。
“怎么啦?”许知元虽然被一把抱住但仍然很淡定,因为他每次要做这样的举动时都很强势,是不会向她征求许可的,她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势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其实开学典礼那天,你在台上发言,我也一直在看着你。”
那时是盛鸣修回国以后不久,开学典礼上那个耀眼夺目的身影他始终记得。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很喧闹,直到她踩着白色球鞋,穿着那身宽松制服站在了话筒前,世界从此开始寂静。她那张素净清秀的脸明明他以前没见过,却仿佛看过千万遍一样熟悉。他在那天终于得以见到他心里那个最特别的女孩。
许知元呆住,此时被他抱着,听到这句话有些震惊。这算是……在表白吗?不,这不是重点,他说开学典礼,他在一直看着自己,这么说,他也跟自己一样,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也一直都在暗处悄悄关注着她吗?
“盛鸣修……”许知元脑子里还在处理他这句话带过来的太多信息,手先回拥了住他的身体。
盛鸣修感受到她的动作,知道她肯定会为此惊喜的。其实他明白,他不过是将自己的一小部分心意传达给她而已,说是在哄她开心,实际上仍然是他的自我感动更多一些。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那种靠花言巧语骗取女孩真心的渣男。
反正在单纯透明的她面前,他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很卑鄙。他想要更多的时间去喜欢她,弥补她。爱情的根基牢牢扎进他的身体里,盛鸣修第一次在他的人生词典里添加了“未来”这种词汇——他从前对“永远”这种东西嗤之以鼻,现在也突然开始想要很多个“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