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妗和沈吟秋约在了三日?后,时间?一闪而过,当日?,姜姒妗早早地就起身,库房支出?了三千两银钱,去上香,她?穿得很简单,一袭黛青色素净的苏织锦缎裙,宽袖窄腰,衬得她?腰肢堪堪一握,裙长及脚踝,恰好盖住鞋面,只在行走间?,露出?一点点苏绣和镶嵌的珍珠。
她?随意挽了一个朝仙髻,私心戴上了裴初愠送她?的芍药玉簪,安铃替她?梳妆,瞧着铜镜中的人,忍不住道:
“夫人越来越好看了。”
许是平日?中没有什么?烦心事,整个人都白中透着粉嫩,是最好的颜色,甚至都不需要胭脂水粉装饰,安铃便也简单地替她?擦了个粉和口脂,再替她?戴上一朵绒花,便停了手,瞧着婢女端上来的香包:
“夫人今日?要佩什么?香包?”
姜姒妗选了个带有芍药花样的香包,正好和她?今日?戴的玉簪相衬配。
等?收拾好东西,就听下?人来报,沈姑娘到了。
姜姒妗没再耽误,带着人往外走,嫁入裴府后,姜姒妗才知道出?一趟门?有多麻烦,且不说出?门?了,便是到院子中坐一坐,婢女们就要准备好多东西,挡风遮阳的霞披要备,茶水糕点也得准备好,防止主子一时口渴和馋嘴,室内和室外穿的衣裳也有讲究,等?一系列东西准备好,再麻利的婢女也得费上一些功夫。
这出?门?也是同样的道理,马车早早让马房的人备好,茶水糕点都送进了车厢,油纸伞、披风、还得再备着一套衣裳以防万一,吃喝用度,方方面面都得准备妥当,于是,明明是她?一个人出?门?,一日?来回的行程,单是马车就得准备两辆。
沈吟秋也不遑多让,姜姒妗一露面,她?就钻入了姜姒妗的马车内。
姜姒妗有点好奇地问她?:“怎么?来得这么?早,什么?时候起来的?”
沈吟秋有点恹恹地:
“卯时。”
裴府的马车很大,车厢内能做八九人,铺在的座位完全足够躺下?一个人,从城内到秋静寺还得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沈吟秋一点没有客气?地躺下?准备休息片刻,还不忘抱怨:
“一大早娘亲就把我叫了起来,困死我了。”
她?平日?在家中被娇惯,没有什么?给长辈请安的规矩,便也任由她?睡,否则卯时起床便也不算晚了。
姜姒妗摇头,这嘴中没个忌讳,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看来平日?中沈夫人也是对?她?很是头疼,闻言,沈吟秋乐了:
“没想到你和我娘还挺有共同话题的。”
话聊两句,沈吟秋就闭眼休息,姜姒妗也没有吵她?,侧过身子坐好,只是安静无声时,她?不由自主地垂头向小?腹,她?嫁入裴府已经有了半年,如今秋日?都只残余了尾巴,她?肚子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成亲前,娘亲的话又回荡在脑海中,姜姒妗难得有点烦闷。
她?甚至忍不住有点狐疑,她?不会?身子真的会?有问题吧?
往日?和周瑜祈结成夫妻时,成亲两年也没有消息,姜姒妗心底其实一点也不着急,还是娘亲千叮咛万嘱咐,她?才肯来了京城后去秋静寺上香,同样是家中出?现?变故,只独剩下?自己一人,姜姒妗却总觉得心疼裴初愠,当真想生下?一个两人的孩子。
姜姒妗自嘲地苦笑一声。
人心怎么?能偏得这么?厉害呢?
在姜姒妗的烦思中,马车终于到了秋静寺,姜姒妗叫起了沈吟秋,沈吟秋慢悠悠地转醒,她?睡觉时很规矩,没有翻身乱动?的习惯,出?身世?家的贵女,再是不羁,这些礼仪规矩总是学得很好,细节处便可以看出?一二来。
但饶是如此,沈吟秋的衣裳也是有点褶皱,现?如今讲究衣冠整齐,在外人看来,衣衫不整是很没脸面的事情?。
沈吟秋困恹恹地道:“你先进去吧,我去后院厢房换身衣裳再来寻你。”
秋静寺是有厢房留给来往香客留宿或者整理衣裳的。
姜姒妗没有推辞。
前往秋静寺大殿的台阶很高,姜姒妗一步步踏上去,怀着前所未有的诚心,安铃也意识到她?的烦心事,难得的安静下?来,陪着夫人安静地爬上了着数百层的台阶,不由得呼吸不稳。
终于见到了头,不等?姜姒妗迈入大殿,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隐隐有点耳熟。
姜姒妗转过头看去,就见到昭阳郡主和一个贵妇人站在一起,两人似乎闹了点不愉快,昭阳隐忍地闭上眼,那位贵???妇人也冷着脸,适才姜姒妗听见的声音就是昭阳所出?,姜姒妗见到这一幕,当即猜到那位贵妇人的身份。
能叫昭阳这般忍让的也只有那位贤王妃了。
姜姒妗再看了一眼贤王妃,果然隐隐有点印象,应当是在铨王府的时候见过,但印象不深,毕竟二人没有什么?交谈,如今彼此遇到了,按理说,她?是晚辈,该是上前见礼才是,但是二人早扯破脸皮,姜姒妗也不想在这时给自己添堵,便只当作没看见,转身要进大殿。
但可惜,她?想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却有人不愿意让她?安生。
贤王妃也看见了姜姒妗,本是端着长辈身份想让姜姒妗先来给她?见礼,毕竟姜姒妗再是一品诰命,她?还是亲王妃呢,怎么?论都是比姜姒妗品阶要高的,但谁知姜姒妗就仿佛是没看见她?一样,转身就要进殿,她?脸色当即难堪下?来。
在贤王妃的心底,她?现?在的处境会?这么?尴尬,都是姜姒妗导致的,龃龉已经产生,自然难以根除,便是现?在裴初愠和姜姒妗和离,也不妨碍贤王妃厌恶姜姒妗。
“裴夫人。”
不紧不慢却透着冷然的一声,姜姒妗站住了脚,转过头,见贤王妃朝她?走来,而昭阳一脸难色,似有怒意却只能憋着,她?有意阻拦贤王妃,却是被推开。
一时间?,昭阳郡主脸色也格外不好看,察觉到姜姒妗的视线,只能勉强地冲姜姒妗苦笑一声。
昭阳都要疯了。
母妃到底要做什么??!
宋瑾垣的下?场还不够母妃警醒么??
难道母妃觉得贤王府如今在朝堂的势力要比得过宋氏一党?宋尚书?都不敢对?表哥有什么?意见,母妃她?怎么?敢啊?!
姜姒妗忽然有点同情?昭阳郡主了,果然,一家子不上进倒也罢了,怕便是怕会?有拖后腿的,恨不得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姜姒妗其实也挺好奇贤王妃要做什么?的,她?便不解地问:
“贤王妃?”
她?没有装模作样,但到底和贤王妃不熟悉,这声贤王妃也有点不确定的意思,却愈发叫人觉得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