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许娇河而言,这无比漫长的上午终于过去。
她趁着难得出关的明澹在外和各位云衔宗阁主议事的关头,偷偷遛回明镜堂,把被薛从节打飞在角落的软剑柳夭重新捡了起来。
擦掉剑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柳夭变回洁白的绦带缠回许娇河的腰间。
做完这些,许娇河打开灵宝戒,打算取出一枚遁符离开。
一只洁白而冰冷的手,却从后方捂住了她的唇瓣。
“师母,是我。”
游闻羽用四个字阻止了许娇河的惊叫声出口。
他将许娇河转了过来,修长身躯重重倚靠在她纤弱的肩膀上。
“游闻羽,你在干什么?这样于礼不合……”
许娇河的瞳孔扩大,下意识就要把他推开。
往常能说会道的青年没有立刻开口。
他一手攥着许娇河的手臂,一手从衣袖中掏出块整洁的丝帕,覆在气息微弱的口唇之上。
接着,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师母,行行好,烦请您体谅一次小徒。”
“为了救您出水火,我昨夜强行突破境界,差点英年陨落。”
离开黄金笼的第四天
二人刚回到怀渊峰的屋舍,许娇河便催促着游闻羽解释清楚刚才那两句没头没脑的话。
从修行之地赶到明镜堂,又动用大半灵力建山立峰。
游闻羽以为自己做了这许多,怎么也能够换来许娇河几句柔声软语,却不想对方只是施施然地提起衣裳,歪着身子靠在拔步床的红木架子上,丝毫没有招呼他坐下的意思。
无奈之下,游闻羽只好寻了香案前的矮椅,将它搬到许娇河面前,敞开双腿坐下。
“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许娇河捏了把春凳上摆放的各色干果在掌心,挑出颗浑圆饱满的塞进口中,撩起眼皮朝他看来。
雪色的绸缎裙摆下方,一截莹润纤细的脚踝未着寸缕,悬在拔步床的边缘,一翘一翘。
游闻羽敛睫窥去一眼,抬头便恢复目不斜视的君子姿态:“师母应该知道吧,修仙者要平稳突破自身桎梏,到达更高深的境界,需要进行天人感悟。”
“我怎么知道呀?”
许娇河最不爱听这些高深的名词,她用齿尖将干果的外壳磕碎,嫣红舌尖轻巧一卷带出黄澄澄的果实咀嚼,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只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夫君哪里会同我讲这个?”
游闻羽被她理直气壮的言辞噎得沉默,转念一忖又确实如此。
他想了想,换成通俗易懂的言语对许娇河道:“简而言之,我本不到时机提升境界,但算到师母您今日会遭逢劫难,因此服用了一棵千年丹朱草来强行突破合魂期到洞彻期的桎梏,再加上——”
“哦,我明白了。”
许娇河打断他的话,“你走了捷径,所以根基不稳,才会受伤。”
也不算太笨。
游闻羽得出结论,点了下头。
将甜蜜的干果咽下,再将破碎的外壳唾入一旁盛放脏物的托盘中。
许娇河上下打量青年几秒,忽然问道:“那你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天生一张柔靡的美人面,春水般的目光不语亦能传情。
此刻问出近乎关怀的话语来,叫游闻羽心跳错乱了一拍,颇为受宠若惊。
他答道:“若只是境界不稳,调息几日就能好转。不过我耗费了半身灵力开峰,料想恢复境界应该会慢上许多……大概,一个月总能好吧。”
一个月,这么久。
许娇河舒展的面孔一皱,看向游闻羽的眼神多了几分旁的暗芒。
如今,她虽有了护身符,但谁知道薛从节那老匹夫几时又发起疯来,非拉着她为纪若昙陪葬。
游闻羽好得这么慢,那这一个月里自己岂不是很不安全?
许娇河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坐在对面的青年瞬间猜到她的想法。
他默默隐去心里那点感动的情绪,淡声道:“师母成为怀渊峰之主这件事,已经在宗主那里过了明路,宗主也说过,不许执法长老再对您使用搜魂术,您大可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游闻羽一收起嗓音中刻意展露出来的柔和,声线就变成了能够封冻一切的冷泉。
许娇河再愚笨,亦察觉到青年的心情不太痛快。
于是握住他的手,勉强展现出三分为人师母的关怀:“闻羽,你别多想,我不过是觉得怀渊峰如今只剩我们两人,势单力薄……要是你的伤一直不好,难免要看别人眼色过日子。”
游闻羽的手贴上温软肌肤,较常人来得更浅的眸色一滞。
他目光深沉、并不表态的脸庞,看得许娇河心生怯意,就在她想要把手收回去的时候,游闻羽反手一握将她的手其扣入掌心:“您的顾虑,我都明白,但凡有徒儿活着一日,师母定能高枕无忧。”
许娇河及笄之年嫁给纪若昙,到如今二十二岁,从未和人谈过正经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