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褪去,她的心绪化作了一种由内而外的迷惘。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她才能看到这本书吗?
……
只有游闻羽一个例子,许娇河依然不放心。
她趁着兰赋和露华前来侍奉晚膳之时,又将《惊剑册》同其他几本史书野传放在一起。
鲜蘑菜心、冬瓜排骨汤、松鼠桂鱼、文思豆腐……许娇河喜欢的菜肴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而那几本被许娇河寻来刻意放在显眼一角的书籍,则引起了兰赋的注意。
她瞧着露华习以为常的样子,又垂下眼帘若无其事地观察着这些书的书名。
好生奇怪,竟然不是平时许娇河藏着掖着,自以为大胆,实则被她发现了无数回的小说话本。
见许娇河抬起瓷碗准备开始用饭,一时半刻没有打算做些其他事的意思,兰赋按下心头的思量,笑着添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这些书您现在打算看吗?若是不看,奴婢将它们收起来可好?”
等得就是这句话!
许娇河眼巴巴地望着兰赋,近乎急切地点了点头:“我不看,你去把它们收起来吧!”
“是,娇河君。”
兰赋从浅青的衣袖中探出两只素手,文雅而端庄地将那些书籍放进托盘里。
而在藏宝库发生过的事情,再一次于许娇河眼前上演。
无论是衣袖还是肌肤,兰赋的动作径直穿透了《惊剑册》的书体,拿起了被垫在下方的书籍。
许娇河因此猜测,《惊剑册》可以放置在任何死物之中,却不会被生灵所察觉触碰。
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兰赋四处打量一圈,顺势捧着托盘走向床榻旁的春凳,许娇河忽然叫住她:“这些都是我从宗主的书房中借来的,已经看完了,兰赋你还是把它们送回书房吧。”
谁也不会在用饭的时刻,把婢女遣去与此处相隔一段距离的书房。
许娇河此举,似是有意不让她侍奉眼前。
兰赋抬起从不显山露水的眼睛,与许娇河对视一瞬,又露出惯常的、同明澹近似的笑:“是。”
房门吱嘎两声,房间内只剩下相伴七年的主仆。
露华静静等待片刻,感觉到兰赋的气息渐远,才对许娇河道:“夫人可是有话要同奴婢讲?”
“我是有件事想问你。”
许娇河努力组织了半天言语,才勉强将《惊剑册》的存在抹去,“你知道这世间有什么法术可以将一件东西的存在彻底藏起,唯有特定的人和自己可以瞧见,其他人都看不见吗?”
“藏起?”
露华思量几瞬,道,“这样的法术很多,夫人叫我全都说一遍,我需要花费点时间。不过,夫人说的唯有特定的人和自己能瞧见怕是不容易,只要有境界相同的人在场,总能捕捉到灵力流动的气息。”
“那你的意思是,这样的法术不存在吗?”
“不是不存在,只是所有法术皆需要灵力催动,境界高深者眼里的世界,万物万事均由灵力和气息组成,想要瞒天过海,欺骗他们,恐怕难于登天……除非,是传说中的仙人。”
露华的一番话,没有减轻许娇河的疑惑,反而叫她如同陷入泥沼,越是探索寻求,越是困顿其中。
所以,她眼下唯一的求证办法。
是把《惊剑册》捧到与纪若昙境界相同的明澹面前,问问他看不看得到吗?
许娇河的心脏蠢蠢欲动过一秒,又转瞬被她用理智抚平。
若按照游闻羽的说法,明澹早就知道她前去如梦世的目的,却故意不提,借此事来试探自己,那么明澹也并非表面表现出来的光风霁月,实在不可全信。
思及此处,许娇河再次朝着放置《惊剑册》的方向望去一眼,转而指着那处位置对露华道:“反正兰赋也走了,房间内只有你我主仆二人,不如你也别侍奉我了,坐下来一起吃点。”
“夫人!”
对于许娇河的想一出是一出,露华头疼地抬高音调。
她又恐惊动外界的守门弟子,随即将声音低了下去,怒其不争地劝诫道,“这是虚极峰 ,不是咱们的地盘怀渊峰后院,您一言一行都要万分小心,不可被人抓住把柄,坠了无衍道君的身后名。”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三天
试探完游闻羽、兰赋和露华三人, 许娇河的心中,对于《惊剑册》的特性有了朦胧的判断。
可要怎么处理掉这个烫手山芋,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思来想去, 反正也没人看见, 她索性将《惊剑册》先放在灵宝戒中,打算等从如梦世归来再做打算。
不过出发之前, 与明澹相约荡心池上的治疗, 还剩最后一次。
便是今日。
游闻羽模糊不清的话语, 在许娇河心底种下怀疑的种子, 她再见到明澹, 便有些耿耿于怀。
第三回渡过天梯, 不知是不是“明澹也靠不住”的念头支撑着,许娇河虽然走得堪比乌龟爬行,但好歹没有再发生两股战战,差点掉下山渊, 或者尖叫着躲入明澹怀里的糗行。
她在前, 明澹断后,两人行到甬道的尽头,如同冰镜般的荡心池跃入眼底。
明澹照例将手放在她的手背, 好让自己的灵力暂时充盈许娇河的身体, 一同飞过寒冷的池面。
而前一次毫无知觉的许娇河, 这次却在肌肤相触的瞬间, 下意识做出躲避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