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2)

青年连珠炮似的一通话语压下来,脑子转得不够快的许娇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只得在心头恨恨思量起应对他的回答。

然而未等她思量到一半,纪云相反倒表现出临阵脱逃的意思:

“灵宝既已探查明确,我也不宜在此久留,就此告辞。”

许娇河:“?”

浴室内无形的压力一轻,昭示着青年已然离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把她推倒水池里,又占完口头便宜,还不给机会反击?!

许娇河看了看两位面露歉意的嬷嬷,到底不好对着年纪可以做自己祖母的老人发泄。

她的一腔怒火憋在胸口,失去理智之下,不管不顾将手掌攥成拳头,朝岸沿打去。

“哎呦!”

水波哗啦一声,许娇河捂着自己的手掌,又软下骨头,含泪发出呼痛的抽气声。

……

折腾半天,终于结束了沐浴这道仪式。

由于被纪云相揭破伪装成素衣的天蚕白羽衣是件宝物,嬷嬷们又另外找了件衣衫给许娇河换上。

如梦世与云衔宗不同,素来崇尚绚烂靡艳的事物,能寻来浅色的衣袍已然是用尽全力。

只是颜色再淡雅,那刺绣在下缘左右的海棠花依旧开得妩媚夺目。

许娇河站在池畔,任由两位年长婢女将层层叠叠的衣裙穿戴上身,黑发如缎,雪肤似妖。

等到最后,她倏忽在换下的衣物堆里看见了孤零零盘在一起的柳夭。

真是奇怪。

纪云相开口收走了自己的天蚕白羽衣和灵宝戒,怎的对软剑化作的绦带视而不见?

不过许娇河也不打算把这点错漏说出口。

她将双手放在腰间,装出一番整理衣衫的架势,又故作不经意地对嬷嬷们说道:“这衣服到底不是根据我的尺寸做出来的,腰身处大了些,你们把那绦带为我取来,我好系在腰上。”

许娇河眸色坦然,一番话又合情合理。

嬷嬷们不疑有他,便拿起地上的绦带,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所有事情做完,许娇河的浑身上下也打扮得焕然一新。

嬷嬷们没有像来时那样粗鲁地将她架起,一如侍奉主上的女婢般走在左右,指引她通往焚香室。

绕过高大的屏风,浴室别有洞天,绯红的镂花木门打开,半日未见的露华和青霜皆在此处。

捧着一座金色香炉的露华,冲许娇河投来一个隐晦的眼神,却没有开口说话。

嬷嬷们和青霜相互见礼后,将许娇河带到供奉着半人高的女娲彩塑的香案前,让她跪在蒲团上:“请娇河君在此诚心祝祷,跪足一夜,待第二日辰时初,自会有人来领您前往娲皇像所在之处。”

说完这句话,她们朝女娲塑像虔诚地鞠了一躬,化作无声的影子,沉默地退了下去。

绯红开了又关,紧紧闭合,外头随即亮起一道禁止出入的结界。

许娇河瞧着好笑,就算负责监视她的青霜不在,凭自己的能力,也只能于此处老实待上一晚。

她目送嬷嬷们的身影离去,又转过头来望着露华,有心与她交谈两句,奈何换掉舞女服装,换上侍女打扮的的青霜捧着同样造型的香炉,门神似地立在左侧,没有情绪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娇河被她看得心里发慌,缩了缩脖子,暗自向女娲祈祷,这漫长的一夜赶紧过去。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七天

许娇河支起腰杆跪过一刻钟, 才发觉这个中体验,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苦不堪言。

身体里一直有股温热的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消弭了单薄蒲团阻挡不住的地砖寒凉之气, 也让滴水未进、饥肠辘辘的肚腹得到充盈——简而言之, 她不困也不累,除了无聊, 反而越跪越精神。

到后半夜, 实在跪得生无可恋的许娇河打起了青霜的主意。

软磨硬泡之下, 对方不得已告诉她, 前头沐浴时浸泡的青鸾池, 是如梦世另一样不对外传的天灵地宝, 有强身提神之效,只要在其中待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整整三日让身体保持最佳状态。

青霜道出这些话,与其说是跟许娇河闲聊, 倒更像是为了向另一旁默默站立的露华解释清楚, 如梦世并没有虐待云衔宗远道到来的贵客。

她说完自己想说的,重新变成一尊有体温无知觉的雕像,任凭许娇河怎么搭话, 都不再开口。

许娇河只好两眼发直地跪着,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传说故事, 思忖里头的弼马温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几百年是不是这种滋味, 没有吃喝拉撒的困扰, 只剩无趣逼得人发疯。

她强迫自己在脑海里回忆些有意思的话本内容, 好打发这寥落无边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大门吱嘎一声打开,裹挟着寂寂风霜的黑绸长靴走近几步, 停在她身边。

“二位持香一夜辛苦了,且去休息吧。”

“时辰已到,师尊嘱咐我带娇河君去浮屠塔。”

又是好死不死的纪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