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河想了想,覆在他耳边用气声提出了一个要求。
纪若昙倏忽整个人用力绷紧,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白袍下隐约可见。
许娇河等候片刻,见他狼狈地颤动着半垂的睫羽,仍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又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缓慢地抚了抚。
“可以吗?”
她再一次提问。
纪若昙眼睑下方浅淡的赧色骤然红透。
……
良久,他才如梦初醒,从鼻尖溢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嗯”字。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零八天
许娇河得了纪若昙的应允, 心中很是欢喜。
她想距离纪若昙出关尚有几日,趁着空闲,可先要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才是。
今天是宋昶交差五千字的日子, 许娇河提早在濯尘殿等候, 一面吃点心一面和侍女闲话。
“露华,你可知这世界上有什么颜料, 是涂上去之后便再也不会褪色的?”
芬芳的玫瑰乳酥入口, 薄脆面衣在许娇河的舌尖如盛时的花朵般层层绽放, 许娇河享受地眯起眼尾, 而在旁为她斟茶的露华道:“夫人, 这不会褪色的颜料种类可海了去了, 未知您想用在何处?”
许娇河一思忖:“用在何处先不必提,我要的颜料不能对人体有任何损伤。”
露华停止倒茶,将茶壶轻巧归于原位,斟酌道:“奴婢倒是记得鲛人族出产的珍珠能够磨粉制成颜料, 那些颜料对于肌肤有着润泽保养的作用, 还能长时间保有异香,永不褪色。”
“那它们都有些什么颜色?”
许娇河心念一动,追着问道。
“鲛人族的珍珠天性色淡, 制成的颜料也不过是些浅紫、淡粉、纯白之类的色彩吧。”
听了露华的话, 许娇河不甚满意地皱着眉:“这些颜色都不好, 太轻飘飘了, 再帮我想想。”
她垂眸望向手中玫瑰乳酥, 指着其中央的一点蕊心道, “我喜欢这样的颜色。”
露华定睛一看, 却是浓郁而端持的深红。
“您中意这般厚重的红色吗?”
“不过红色多为敬天告地的正式场合所用,放眼九州, 似乎也没几种能符合您的要求。”
说着,露华又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以求能够许娇河一个满意的答案。
二人闲话间,濯尘殿外传入由远及近的足音。
足音打断了她们的闲聊。
许娇河顺势放下吃了半块的乳酥,抬头望去,见是没有通禀、自行进入的宋昶。
她的表情当下就有些不好看:“外面的守门弟子皆是死人吗?怎么恒明君来了也不晓得通传?”
宋昶在台阶下的几步外站定,拱手行礼道:“娇河君莫怪,是我凑巧在殿外听到了你们主仆二人的谈话,忆及自己似乎能够为您提供想要的东西,便没有让他们通传,想着听得更加仔细一些。”
许娇河不想有求于宋昶,更不想遂了他的愿。
闻言,也没有接话,只是微沉脸色,冲露华耳语几句,令她出去斥责守门弟子。
待露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的晨光之中,许娇河才缓和语气道:“这原也不是顶要紧的事情,恒明君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还是先来说说那五千字的事情吧——敢问恒明君写完了吗?”
宋昶垂首,一封整整齐齐卷起来,再用红线打了个漂亮同心结的澄心纸在他掌中显形。
不似奋笔疾书一夜的产物,倒像是精心包装赠予心上人的礼物。
许娇河接过宋昶递来的纸,将同心结扯下,阅读起其中的内容。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宋昶看着同心结的环扣缠绕在许娇河的手指之上,红艳艳、白盈盈,交织一处,煞是好看。
他忍不住遐想起这红绳倘若束在其它部位,该是何等旖旎靡丽的风光。
宋昶将阴暗而灼热的目光遮掩得很好,座上许娇河半分也不曾察觉——她粗略地看了看挥墨淋漓其上的字迹,发觉宋昶列出来的,能提供给心仪女子的条件真是全面到无可指摘。
譬如,同对方一人结契,便是一生一世,绝不会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
譬如,待他执掌紫台,道侣可以与他共享同等的权力。
再譬如,他名下所有的店铺产业,都会加上对方的姓名。
洋洋洒洒的五千字不够,宋昶又诚意十足地多补充了两千字。
写得辞藻华美、情真意切。
许娇河不禁思索,倘若自己当初嫁得是宋昶,冲着这张纸,她怎么也得多给对方几分小意温情。
不过真挚归真挚,她没有忘了自己让宋昶写下这张东西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