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是甜的。”
明澹含在口腔细细品味,眉眼间显出几分得到奖赏心满意足的孩子气。
一双漆黑的瞳仁却紧盯着许娇河水红的唇瓣不放。
如同思量着先从猎物身上哪个部位下口的饿狼。
许娇河的鸡皮疙瘩瞬间沿着尾椎骨一路往上。
在即将抵达外露的肌肤之际,明澹忆及未曾说完的正事,放开了捕获她的手,彼此的视线再次对上,许娇河感觉到那发亮生效的精神印记悄然暗淡了下去。
于是,她装成神智回笼,茫然问道:“宗主方才说了什么?我似乎走神了,没有听到。”
明澹道:“也没什么大事,只说叫娇河君把心腔血仔细收好,你看,你已经放到灵宝戒中了。”
“……哦,那就好。”
许娇河不疑有他,装成十分信赖明澹的模样,并未打开灵宝戒检查。
明澹又在此刻说道:“四日后便是月圆之夜,在此期间,还得麻烦娇河君稍作忍耐。”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四十九天
随着纪若昙叛逃的消息在小洞天传开, 攻打欲海一事也被加速提上了日程。
不仅仅是云衔宗、紫台、如梦世三大宗门,大大小小、有名无名的门派之主齐聚清思殿,共商人魔两族开战的布局谋划, 其间灯火彻夜不息, 偶尔通宵达旦过后,沉重的殿门才会无声开启。
无人不想成仙。
尽管天梯断裂的这一千年以来, 能在寿数耗尽之前抵达大乘境的修士寥寥无几, 但不妨碍被纪若昙带走的补天石, 成为了整个小洞天眼中的救命稻草。
于是纪若昙倒戈背后的真相, 逐渐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就算偶尔有几位受深恩于纪若昙的修士问起, 又很快被讨论如何夺取补天石的声音压下。
又是一夜月尽天明。
清思殿的大门打开, 修士们陆陆续续从内里走出。
游闻羽坠于人群末尾,行至廊檐下驻步,伸手捏了捏眉心中央,满身疲惫。
在他的手畔, 并肩同行的修士成群结队, 他们的面孔或是肃穆安静,或是满腹愁绪——但不论何种表情,在余光触及游闻羽时, 通通化作了一种无言的心照不宣。
像是躲避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秽物一般, 靠近游闻羽一丈内的修士通通自动绕道而行。
游闻羽视若无睹。
他立在廊下晒了会儿太阳, 感觉四肢百骸中的僵冷稍稍散去, 又闻身后渐近复而停歇的足音。
不必回看, 游闻羽清楚的知道, 能在最后走出来的会是何等人。
宗门中的底层, 群体里的人微言轻者。
他们隔了几丈,在游闻羽背后驻步。
不多时, 交头接耳声响起:“是剑阁阁主……”
“我们要上去问候一声吗?”
“你傻了啊,他跟无衍道君是什么关系你忘了吗?”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他现在落魄了,哪里轮得到我们去攀关系……”
“别想些有的没得了,如今人人都避着他,你非要凑上去,小心引火烧身!”
虽说是窃窃私语,但凭借游闻羽的境界,不想听见反而比想要听见困难得多。
他身形未动,仰面朝向暖意稀薄的日光,装作一无所知般闭合双眼。
在背后议论者路过自己身边时,那双昳丽的桃花眼才睁开一条缝,将几人的样貌映入眸底。
仔细算起来,他们议论的内容,并不是游闻羽这些天以来听到过的最难听的言语。
有曾为扶雪卿座上客的经历,再加上一个叛逃欲海的师尊。
如今大战在即,风声渐紧,这些好不容易被冲淡的标签,又放大无数倍重新贴在游闻羽身上。
若非明澹顾忌着外界的名声,力排众议,坚持让游闻羽以剑阁阁主的身份出席讨伐大会,恐怕那些群情激昂的修士们在见到游闻羽的第一眼开始,就会将他直接打成纪若昙的帮凶。
游闻羽嗤笑一声。
明澹名义上担保他的清白,实则叫自己身边修为不低的九歌时刻作为监视者。
游闻羽能明确感觉到他的存在,却又只能装成若无其事。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离开,游闻羽才慢吞吞地往下走。
他边走边想到了许娇河。
昔日许娇河就是在这里斥责了两个守门弟子。
说宗主未定罪名,他们安敢不敬重于观渺君?
如今他又落到了这般境地,却再也没有第二个许娇河跳出来,将他护在那弱不禁风的羽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