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长嘉吐出一口浊气,摸出手机设置了一个闹钟后,就钻进书房开始工作。
前两天最忙的时候,路乘川给他转了一封约稿函。约稿方是《数学发现与应用》,他们想要请景长嘉为冰雹猜想写一篇综述。
雅科夫列维奇的论文迟迟不见刊。更别说江湖传言《数学年报》的主编都追到雅科夫列维奇家里去了。以《数学年报》在数学界的地位,别的期刊根本别想从拜姆林手里抢成果。
《数学发现与应用》的编辑寻思着,自家期刊好歹也是玉大数学系起家的学术期刊,与景长嘉也有那么点玉大烟火情,应该能约到一篇论文吧?就小心斟酌着给玉大数学系发了信。
路乘川是明白景长嘉的心思的,要扶起一本足够重量的学术期刊,只靠一篇论文可不够。他们必须有足够的成果给期刊增加重量。所以他略一思索,就把约稿信函转给了景长嘉。
景长嘉也没有犹豫的接下了这份工作。
现在得了空,刚好能把它做掉。
冰雹猜想这个东西,他虽然并没有像雅科夫列维奇那样深入的钻研过,但他对冰雹的了解,也并不逊色于任何人。
几乎刚坐在电脑前,景长嘉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冰雹猜想在过去对于数学的意义、冰雹猜想的核心问题、冰雹发展的历史……就像早已了然于胸般流畅的清晰而出。
他专注地写完了这篇综述,几乎是手指刚停下来,桌上的手机就响起了闹铃声。
景长嘉打开邮件,将论文投递给了《数学发现与应用》的编辑部,就收好手机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楼外的细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景长嘉戴好了帽子,快步跑进去了食堂。
在食堂里点了几个小炒,趁着等菜的功夫,他又拿着手机处理了一点工作。然后又一次拎起小炒,跑出了食堂。
外面积雪如冰、寒风袭人。可景长嘉跑在雪中,脚步却越来越快,心情也如同打满了氢气的气球,变得越来越轻盈。
他大步跑到训练区,再循着其他人给他的指引,一路冲进了失重模拟训练室。
他来得无比恰当。走进训练室时,刚好遇见封照野从中性浮力水槽里出来。
这是一项模拟太空环境,以保证太空人员能出舱工作的训练,是整个空天作战部队都不可或缺的一项艰难而重要的课程。
出水时,封照野已经在这样的模拟失重浮力状态里泡了七个小时。训练服一脱,衣服内部的汗水便如同浸透训练服的外部训练水一样哗啦啦的流淌。
七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令他的体力完全透支,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异常艰难。即便只是抬手脱下训练服的袖口,手都在不停的打颤。要是没有一旁的训练员帮助,连训练服他都脱不下来。
“照野。”景长嘉很轻地喊他。
封照野不由得浑身一震。他以为自己是训练过度听见了幻听,视野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循声而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等在旁边的景长嘉。
封照野张了张嘴:“ji……”
声音堵在嗓子眼里,竟然没能出来。
景长嘉走过去,接过旁边训练员手里的毛巾,替封照野擦他满头的汗水:“我放假啦,别急,我等你。”
封照野笑着点了点头。他颤着手去拿毛巾,景长嘉动作灵巧地躲过:“别动。”
他没怎么照顾过谁,擦汗水的动作并不怎么细致。可封照野看着他,只觉得训练带来的强烈疲惫感,都被景长嘉一一拂开。
他的声音、他的体力都在景长嘉的注视里慢慢地回到了身体里。
“我还要去看一下我的训练数据,”封照野轻声说,“等我?”
“好。”景长嘉笑着放开了手,“去吧,等你呀。”
训练员扶着封照野去指挥台。景长嘉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只觉得短短一个冬天,封照野已经瘦了好大一圈。
他们这几个月的训练,果然异常辛苦。
封照野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他在指挥台那边与训练员们核对过数据,又结合ai分析了一通自己的弱项,就慢慢地往回走。
景长嘉远远看见,连忙走到他身边想去扶他。
封照野笑着避开他的手:“我身上好多汗。”
“你怕我觉得脏么?”景长嘉笑了一声,直接拉了上去,“你们浴室在哪里?带你去洗澡。”
封照野指了个方向,又低声问他:“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景长嘉眨了眨眼,坦然道:“我想你了。”
封照野手指不由得一缩。
他不由自主地侧头看向景长嘉。他的小景教授就在他身边,笑容温暖又明亮。被训练室灯光照亮的眼睛里,依然蕴满了光。
封照野缓缓握紧景长嘉的手,低声道:“我也很想你。”
思念是一条无法停止的河流。
它从太古泊泊而出,缓缓流向时间的尽头。让他在每一个日夜,和每一个坚持不下去的瞬间,都无法抑制的思念着。
景长嘉哼哼两声,干脆道:“工作让人没有生活。这不可取。”
封照野闻言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是哪个小教授主动放弃了生活,恨不得再研究室里扎根?”
“他景无咎教授做的选择,和我景长嘉有什么关系。”景长嘉笑眯眯地看向他,“所以小封教官最近这超高压训练,又是谁的选择?”
“是封教官和封照野共同的选择。”封照野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