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字了,那些纸片上,连一撇一捺都找不着。
疏离
◎媳妇儿是真精啊。◎
他不甘心又命人把惜字炉里的东西全倒出来, 连揉皱的纸团都展开来看了,也就在一两张纸上看见有谁随手写下来的银两数, 或者是某件事情的备忘录……反正都是不相干的东西, 他要找到的竟一丁点儿踪影都没见到。
明明说好的……姜懿直呼见鬼。
卫景平见状一下子支棱起来了,他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地捶胸顿足道:“敢问本官是哪里得罪将军了?”
“这般无缘无故闯进钱庄来大肆搜罗,”他的语调吞声忍泪:“叫下官的颜面何存啊?”
姚溪扶着他,凄凄惨惨戚戚地对周掌柜说道:“去把门关了吧。”
今日不对外营业了。
周掌柜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是, 夫人。”
钱庄外头还排了一个大长的队呢, 听说要关门打烊, 炸了:“怎么说关门就关门, 老子还要办事呢。”
周掌柜:“对不住各位爷了, 只是姜将军在里头办差,在下无法招待各位老爷, 还请见谅则个。”
“各位爷明日再来吧。”赔好话把人打发走了。
外头突然的清静让姜懿没那么舒服,搜不出东西来, 他心里头慌得一批, 佯装淡定地道:“本将军奉旨办差, 惊扰了卫大人, 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卫景平冷冷地道:“无妨。”
姜懿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人讪讪地走了。
门一关, 卫景平好笑地道:“走吧,今日都早些回家。”说完,他还让周掌柜给伙计们发了赏钱,让他们买冰镇的瓜果回家消暑去。
等伙计们都走了,卫景平扒着嵌在惜字炉看了看:“使了什么手段?”
周掌柜:“哪有什么手段, 不过是他不懂钱庄的小窍门罢了。”他指了指嵌在脚边墙壁里的惜字炉:“卫大人往上头看。”
卫景平探头往里头一看, 上头有个大大的外圆内方的铜钱状铜片, 中间的小孔是湿润的,好像滴过水那样……没在钱庄干过还真看不出来这是看什么用的。
原来,别人家的惜字炉通常攒够了废纸片通常一烧了之,而正通钱庄的惜字炉却不是这样的,由于他们随手扔掉的纸片可能是记了一笔账单,或者一个数字,一般来说生怕别人顺走了传到外头去,又或者怕弄错了某一笔账单,所以姚溪和周掌柜商量着在惜字炉上方又凿了个小水槽,里面放了些贝壳或是草木灰什么东西,反正姚家有的是消除墨痕的方子,他们平日里喝剩下的茶水倒进去,茶水经过滤滴落下来,正好漂去了纸张上的墨迹,等晾干了,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么。
姜懿突然来搜查的时候,正好是晌午,里头的水都晾干了,更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卫景平:“……”
媳妇儿是真精啊。
所以姜懿要找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也没看见。反正不是好东西,一定是能诬陷他们的。
但这盘全靠周掌柜和姚溪的细致,让他们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卫景平唏嘘不已。
正逢放衙时分,户部的同僚得知这事儿,火急火燎地赶到正通钱庄,在紧闭的大门前搓手跺脚:“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呢?”
要是钱庄出事,他们户部定然会跟着受到牵连啊。
过了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卫景平带着姚溪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同僚微愣:“诸位大人,你们这是?”
户部侍郎纪九渊:“怎么这么早就打烊了?”
莫非真有什么事。
卫景平皮笑肉不笑地道:“掌柜和伙计们没见过咱们北衙六军的阵仗,这不被吓坏了,手抖,不能给办事了,不关门能怎么着?”
纪九渊:“……”
听卫景平这么说,貌似钱庄没什么事。既然钱庄没什么把柄落在北衙六军手里,那反过来他们就有话要说了。
哪里有不经过刑部或是大理寺,你北衙六军就直接出动兵士对户部的钱庄动手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人人愤愤不平。
他们户部不要面子的吗。
反击,必然要反击。
第二天早朝,以纪九渊为首的户部官员上奏,弹劾北衙六军首领姜懿擅权越职,平白无故到户部的地盘上逞威捣乱,干扰了钱庄的运转……一个个哭天抢地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收获了众公卿一大波的同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云骁帝还不知道姜懿带着北衙六军去搜查正通钱庄的事情,他看了群臣一眼,目光落到谢回身上:“谢爱卿?”
谢回跪俯在地:“臣也不知。”
他近来兢兢业业,出色地修筑了关外的防御工事,调进吏部后更是循规蹈矩,不露锋芒,在云骁帝和同僚间刷好几拨好感了,出了这事,他也大为吃惊,心中暗恨:多半是姜宝璐干的好事,没事非去挑个事,你看我身上的虱子还不够多吗。
本该夹着尾巴过日子的啊,姜氏愚蠢不堪。
谢回心里头更嫌弃发妻姜宝璐了。
云骁帝一个头两个大,想和稀泥一推六二五:“传姜懿进殿,朕给诸位爱卿问个清楚。”
有太监立刻去传了姜懿过来,他这个人很草包,一见这架势就蔫了,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告正通钱庄行厌胜之事,咒陛下和太后,臣也是奉太后的懿旨行事……”
把事情又踢到姜太后身上了。
听到“厌胜”二字,云骁帝不是很高兴,他当年当太子的时候,就曾被人诬告干这个,他老子睿元帝险些跟他翻脸,他本人是无比憎恨这个事儿的,沉了声道:“太后身居后宫,错听了谁的话也是有的,姜爱卿应当分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