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胜玉也是被吓得够呛,再不敢耽搁,终究还是性命要紧,找个寻常人家去做媳妇受气,也好过孤零零地被几个地痞磋磨死。
胜玉才终于松口,同郭老太答应了一门亲事,是说给一个郎中的。胜玉把户籍册拿给郭老太去相八字,想赶紧快快出嫁,结果哪里想得到郭老太拿着她的户籍册就去换了婚书,将她卖进乡绅府中做通房,她迫不得已才那样狼狈逃出来。
至于那个什么郎中的亲事,估计也全是郭老太捏造出来骗她的。
“砰!”一声巨响。
李樯的拳头砸在了桌面上,一张好好的木桌被他一圈锤散了架。
胜玉闭了嘴,吓一跳地往后退了退,迎面对上李樯神情阴鸷,双眸中愤怒的情绪浓稠。
“地痞,郎中,乡绅?这都是些什么下等货色。”李樯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她,“胜玉,你怎么敢让自己这么轻易地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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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似乎义愤填膺,胜玉心下稍定,不过并不急于开口,只是静静坐着,一副老实模样。
桌子底下却悄悄拢着双手,屏息期待李樯的反应。
心中默默,既然见不得这些腌臜,何不清理一番。
李樯正要接着说话,却忽然回过味来,眉头一展。
轻柔道:“胜玉别怕,那些惹你不快的人,我都会处理了去。”
李樯一双潋滟双眸似乎绽着波光,明明灭灭地看着胜玉,仿佛在引诱她依赖自己一般。
胜玉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眼睫轻轻眨动。
李樯的神情似笑非笑,托腮继续把胜玉瞅着。
胜玉分明就是故意拱他,想叫他给她撑腰,偏还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是怕欠下他更多人情?
无碍,他可以顺她的意,替她出气。
但是想不跟他发生干系,那是不可能的了。
李樯微微偏头,想了一会儿,便站起来:“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等我。”
胜玉有些吃惊,似是没想到他就这样要走,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蜷,神情有些紧绷:“去哪里?”
她清透双眸望了过来,里面透出一点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惶然,像是在大风雨里找到一个临时落脚处的小可怜,下意识不想让李樯离开。
李樯笑意更深,放柔了声音,微弯下腰看着她:“去办一件眼下顶重要的事。”
胜玉怅然片刻,收回目光,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李樯定然有他的公务要办,不可能一直守在这儿。
她当然想借机彻底摆脱朱府,但李樯并没有这个责任非得帮她帮到底。
脑子里嗡嗡地忙乱想了一阵,胜玉也起身道:“那我,也不打扰了。今日多谢你。”
主人家走了,她岂有留下来的道理,还是早点想别的办法要紧。
李樯收了笑意,微微皱眉,长腿往前迈一步,伸手在胜玉肩上一碰,就把打算站起来的胜玉按了回去。
“我用不了多久,你在这儿等我,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了,嗯?”
他们隔的距离近,李樯漆黑的眼眸几乎能倒映在胜玉的双眸里,带上了几分焦急的情绪,更显诚挚。
胜玉稍稍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
李樯像是得了什么承诺,喜得一弯唇,转身旋风般地出了门。
到客栈楼下取过一匹快马,李樯疾驰而去,一路高扬马鞭,下马后都是用跑的。
衙门的人早听说来了一尊真神,却不想这么快便能亲眼见到人,还是这般急吼吼的姿态,哪里敢耽误他的事,自然是怎么说怎么办,一路喊着“大人”,恨不得跪着送他出门。
李樯看也不看他们,又快步离开翻身上马原路赶回。
回到客栈时,果真没过半个时辰,甚至只过一炷香多一点。
李樯跑上楼,脚步声蹬蹬的,又快又稳,听得胜玉心腔也跟着跳了几下,忍不住抬头看向门口。
唰的一声,厢房门拉开,李樯身姿颀长,指间闲散恣意地转着一串令牌,步伐落拓。
李樯见胜玉还乖乖坐在桌前,正眼巴巴望着他,李樯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几步走过来撩袍坐下,将令牌一按,另一手握着的文书也放在了桌上。
“还给你。收好,下回可不能再这样轻易地给出去了。”李樯半是玩笑半是嗔怪地嘱咐了一句。
那文书竟是胜玉的户籍册,还有官府出具的签章说明,指明胜玉与朱府的婚约乃是受人胁迫,并未走完流程,婚书作废。
她又自由了,不仅如此,连履历都是干干净净的,仿佛那场厄运从未发生过。
胜玉心神猛地一松,如绷紧的细弦,放松之后反而轻轻地颤动。
李樯说的最紧要的事,原来不是公务,是这个?
胜玉捏紧自己重新清清白白的户籍册,心头五味杂陈,眼底一时间忍不住泛起水汽,更显温软。
她反应过来,忙将那水汽眨掉,希望李樯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