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长长的披风,在雪地里弯腰走着,全神贯注看着前面,便没怎么留神脚下。
等到察觉“咔擦”一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胜玉抬起脚,抱歉地看着自己鞋下的一堆碎雪。
雪地里剩下的另一半,还能勉强看出是个什么动物的模样。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胜玉转头看过去。
就看见李樯停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他长身玉立,身上没有带剑,两只乌黑手套上沾了碎雪。
仔细一看,他手中还拿着两粒红豆,似乎是刚刚回去取来的。
胜玉大约知道她刚刚无意杀害的这只不知名动物的主人是谁了。
她难免有些局促,往旁边挪了挪。
这一举动大约被上将认为是要逃窜,李樯冷漠而斥责的目光投了过来,一手攥紧了那两颗红豆。
“跑哪去?”
“你还没跟我的雪兔子赔罪。”
◎带一只雪兔来◎
其实胜玉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点无辜, 她怎么会想得到刚刚打赢胜仗的主将会在冰天雪地里一个人堆兔子,又那么巧被她碰上。
但已经被人当场逮住, 就也没有什么分辩的余地了。
胜玉干脆蹲下来, 捧了一堆新雪,捏了一只新的兔子还给他,还在旁边贴心地摆上了小石头小树枝,圈起来引人注目, 免得再遭踩踏。
她在堆兔子的时候, 李樯的目光一直不遮不掩地落在她身上, 直直的, 看得很入神。
胜玉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他盯得都有些发热。
转过头时, 对方的视线也依旧没有收回,还是停在她脸上, 带着重重的力道,像是看一眼就少一眼。
这样的看法, 胜玉理所当然觉得, 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结果等了许久, 也不见李樯开口。
直到胜玉把李樯放在雪地上的两颗红豆子给安了上去给雪兔子当眼睛, 李樯仍然一声不吭。
见她站起来,只是错了错目光, 看向雪原。
现在平叛结束,没了正事也没了威胁,等雪停后他们就会接着上路,然后就各自去该去的地方。
胜玉余光瞥着他,停了停。
终于第一次直白地问出来那个问题。
“你跟徐家的婚约取消了?”
李樯顿了顿, 说。
“本来就没有这回事。”
一开始是听从叔父的命令顺水推舟, 后来是铺开力量与叔父对抗, 在叔父和徐家面前虚与委蛇。
婚约二字,也只是徐家口头提过。
胜玉怔了怔,接着有些难以理解地看了眼他。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李樯背对她半蹲着,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说话也是对着面前的雪地说的,因此声音带着些许不明显的回响。
“你讨厌我,我说了你会信吗?”
胜玉没话说了。
她仔细想了想。
李樯在她面前撒过无数大大小小的谎,信任的帆早已千疮百孔了。他当时无论说什么,她确实是都不会信的。
说实话,就算是放到眼下,如果不是她自己亲眼看出来李徐两家的变化,也不会凭着一句话就轻易地相信,只会酝酿出更深的怀疑。
这也算是有一点误会吧。
但其实即便没有这个误会,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有一点点的遗憾怅然。
胜玉还有点想再说些什么。
但李樯始终没回过头,背影也写满了冷酷和拒绝的意味。
胜玉也只好收回目光,自嘲地无声笑笑。
算了,不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