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蛮挠挠它耳根,趴在案上咯咯直笑。
午时将过,阳光正是浓烈。窗棂洒落一片暖洋洋的光,在她发间跳跃,将那只玉白耳尖晒得红透了,清晰可见丝丝脉络。
看她心情大好,魏山扶也轻轻笑起来。
半晌。
趴着的少女突然说了声:“谢谢。”
“……嗯?”尚没反应过来,魏山扶微愣。
“我说,谢谢你。”她抬起头,眼里闯进日辉,笑盈盈说着:“有它能陪着我,我想……这是这些年来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魏山扶摸摸鼻尖,颇有些不自在的低下眼。他干巴巴道:“这有什么,等明年我还能……”
“阿胥。”
被打断说话,魏山扶莫名心一颤。他不自觉抬眼看她。
她搂着案上奶猫儿,雪白的毛尖扫在她下巴上。此时此刻,她不同以往般垂低了眼睫,遮住了那双澄澈无虑的眼眸。
“……明明,明明在那儿之前林滢都是好好的。我从来都不知道她娘会这样对她……阿娘阿爹,还有姨母他们,似乎很早之前就知晓了。可我作为朋友却什么都不知道……阿胥。”
她轻轻唤着他,像在确保什么。室内有些安静,雪球眯起眼睛,吃得肚圆就开始小声打起呼噜。
过了一会儿。
她抬眼看他:“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吗?”
魏山扶心头一跳。
……
春娘站在小庭院廊下,翘首以盼。艳阳高照,她背心不时流下汗珠,一是热得慌,再一个就是惧得慌。
殿下从早就等在里面,洗手和面,才做好的花糕都晾凉了。奈何午时过去小半个时辰,仍不见郡主回来。眼见这小庭院里气氛冷凝,府里人都胆战心惊,还是燕侯出来示意人去寻一寻,要不然都不敢拿捏个章程。可……这出去寻人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春娘急得跺跺脚,刚一走下台阶,打算去前院门房那儿问问,就见不远处假山石桥上,走来少女熟悉身影。
春娘大喜过望。
“郡主!郡主快过来,殿……呀!”小跑近了,她免不得一声惊呼,圆脸喜色僵住,指着少女怀中的雪团子,低声问:“这猫儿是从哪儿来得?”
春秋
长孙蛮正神游天外,乍闻她这一声,惊醒了神。
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魏府回到了小庭院。
春娘微微俯身,凑近了看看这只猫儿。见是只奶猫,她不由拍了拍胸口,松口长气:“还好,这么小应该没机会伤着您。”
“……?”
长孙蛮摸摸雪球,摇头:“它性子或许有些顽皮,但现下吃饱了就不闹腾。它很乖的,不会伤着我。”
“难说……猫儿伤人最是厉害,咱们不可掉以轻心。”她点点猫脑袋,续上之前那句话,“看着干净雪白,想来不是流落街头的小可怜。这是何人送给郡主的?长安城里也没听过哪家人养了只白猫呀。”
不是春娘好奇,实在是多年前那档子事惹了灾。虽然闹得不大,只那会儿待在内宫里的女眷清楚来龙去脉,但私底下长安城里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得到一二风声,为避忌些许,纷纷没再碰这一成色的猫儿,更有甚者连夜送到乡下庄子上。
“阿胥送的生辰礼。”
“阿胥?”春娘一直待在长安公主府内,不知晓这些也是应该。
长孙蛮咬了下唇瓣,努力摒除掉不久前还没想通的杂乱思绪。她补充道:“就是魏山扶。魏家那个刚回长安的晋陵君。”
春娘恍然大悟,“啊。是他呀。”
“春娘记得他?”
“当然记得呀。郡主那会儿可是常在我面前叨念,说小郎君心眼忒多,专程要与你作对呢。我记得那会儿魏小郎君也曾在平就殿进学,郡主年幼时还常与他玩闹,没想到多年不见,他还能记得您生辰。”她圆脸一笑,看向少女的眼神慈爱温和,“听说这位晋陵君是难得一见的翩翩少年,长安城里的郎君们没人能比得上他。”
好好的,春娘怎么突然说起这话。
长孙蛮不解盯她一眼。不过现下她并不是很想讨论这个风度翩翩晋陵君。
长孙蛮暗自磨磨牙想,就算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面对交际问题“是否会友谊长存”时,也会做做面子及时答上一句“这是自然”吧。
偏偏那只狗一声不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面坐了个哑巴。尴尬得长孙蛮脚趾抠地,差点帮他和帮自己分别挖出两间三室二厅大hoe。
好在魏府有人寻过来,说是公主府亲卫在门外候着,十分及时的打破了屋子里弥漫开来的沉默。
长孙蛮舒口浊气。她一言不发随春娘往前走着,下了小石桥,穿过塘边小径,再往前就是小庭院院门了。
春娘忽然停住了脚步。看样子她思索了有一会儿。长孙蛮见她愁眉紧锁,问:“怎么了?院里有什么事发生吗?”
“这倒没有。”春娘叹口气,“只是殿下一早就到了院子里,从早待到现在,您这会儿才迟迟归府,还是这副模样,恐怕殿下生气。”
春娘说前半句时,长孙蛮还讪讪摸两把脸,并不想承认自己这段时间缩头乌龟行为。可等她听到后半截了,长孙蛮猛然咂摸出一丝丝不对劲来。
“我这模样……?”她低头环顾两圈,裙子虽然有些脏,但好歹看得过眼,并没有上升到萧望舒动怒地步。她抬头,眼里疑惑:“我觉得还行呀。”
“奴婢是说这猫儿。”
“雪球?”
春娘耐心解释道:“晋陵君年纪轻,许是不知晓这些宫闱秘事。说起来,郡主以前还差点被猫儿伤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