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不知何时被咬破,鲜血浸透苍白唇色,晕在那颗小痣边缘,如白梅之上一点朱砂。
还不够。
自袖口抽出小刀,轻车熟路划破小臂,在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添一道血口。
他已经这般痛,为什么还是感受不到“活着”?
刀锋寒芒乍现,即将再次刺透皮肤。
毫无征兆地,窗外响起一阵哗啦巨响。
是邪祟吗?
江白砚眸色沉沉,将小刀收入袖中,抬手开窗。
窗外是他院中郁郁葱葱的竹林。
即便入了深冬,青竹仍是欲滴翠色。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何落在竹树之中,乌发凌乱散落,脑袋上趴着只白狐狸。
施黛。
而她身下被竹子卡在中间,横冲直撞、以扭曲姿态奋力挣扎的是——
僵…尸…?
施黛她,骑着……一只僵尸?
有短暂的一瞬间,强烈的困惑甚至盖过了疼痛。
江白砚哑声:“施小姐。”
施黛也瞧见他,咧开嘴角,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正如宋凝烟所说,僵尸经过长时间的奔跑跳跃,会与赶尸人的感应渐渐减弱。
青青从最初的生龙活虎,成了此刻这副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模样,在回程时从围墙跌落,卡进竹林里头。
然后开始僵尸大战植物。
江白砚:……
眼前的景象过于离谱,他宁愿相信,这是因疼痛滋生的幻觉。
早些时候的雷声已然退尽,天边现出一轮昏黄月亮。
借着月光,施黛遥遥望见江白砚的脸,苍白得像纸糊一样。
等等。
陡然意识到什么,施黛摘下青青背上的符箓,轻盈一跃而下,小跑至江白砚窗边。
大昭的年轻男女常备熏香,施黛腰间系着个香囊。
冬夜幽寂,萦绕他身侧的唯有血气与寒潮。施黛靠近时,清雅花香如一瞬清风,拂在鼻尖上。
与他浑然不同的气息,带来领地被隐秘侵占的错觉。
他并不喜欢。
疼痛到极致,凝出隐晦杀念,江白砚眸底暗色渐浓,视线落在她纤细脖颈。
他渴求她的血。
“江公子。”
施黛问:“是不是血蛊发作了?”
江白砚房中尚未燃烛。
一轮清月明浑似水,铺开单薄光晕。江白砚额前的碎发仿佛被月色浸湿,定神看去,才发觉是溢出的冷汗。
根据原主的记忆算算日子,这几天恰好是血蛊发作的时间段。
血蛊。
这两个字在心头滚上一遭,施黛攥了攥袖口。
从《苍生录》中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当年江家灭门惨案牵连甚广、扑朔迷离。江白砚要想调查真相,必须借助施敬承与镇厄司的力量。
血蛊是他为了留于施府,亲手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哪有人会对自己这么狠的。
她问话时仰着头,目光在江白砚脸上逡巡一圈,察觉对方轻微的颤抖,笃定了猜测。
听说这种蛊毒阴邪狠戾,疼起来能要人半条命。江白砚居然还能神色如常与她对话,不得不说,是个狠人。
一墙之隔,江白砚立在窗边看她。
眼底汹涌的暗潮被瞬息压下,连带杀意一并消散无踪。
即便心中填满杀戮的欲念,当他开口,仍是一派温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