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伸手,广袖惹来一瞬清风,在那只白净纤细的右手上,握着串红润润的糖葫芦:“给你买的,当作一起捉妖的纪念。”
她可没忘,在血气汹汹的案发现场,这位小朋友曾为她扇风来着。
施云声自从回到施府,总是板着张脸,不喜吃食,不爱玩乐,不与人接触。
但毕竟是个小孩,施黛曾无意中见过,他接连吃下整整八个乳酪玉露团。
应该是喜欢吃甜食的吧?
目光飞快掠过那串冰糖葫芦。
施云声吞咽一口唾沫,攥紧手中刀柄,闷闷别过头:“不需要。”
“是吗?好可惜。”
跟前的施黛长叹一口气:“这家冰糖葫芦的口味,可谓长安城一绝。”
眼睫轻颤一下,施云声抿紧唇瓣。
“酸甜适度,美妙绝伦。糖衣清甜,山楂酸脆,一颗提神醒脑,两颗永不疲劳。”
施云声咬紧下唇。
这个坏、坏女人!
施黛仍在继续说:“此糖葫芦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再眨眼,手里的糖葫芦已被施云声一把夺过。
小孩不知为何脸颊通红,鼓着腮帮子立在原地,分明闻到香甜气味,却又迟迟不吃,犹豫许久,才伸出舌尖,舔了舔糖葫芦上的糖霜。
好—可—爱。
施黛一脸姨母笑,双眼弯弯如月牙:“你试试一口闷。”
施云声冷哼一声,恶狠狠咬下一大口糖葫芦。
果真如她所说,酸酸甜甜,糖霜被牙齿咬破,发出冰块碰撞般的清脆声响。
好吃。
施云声轻舔下唇:“难吃。”
他本想补上一句“狗都不吃”,转念一想,又觉得说出来太伤人,于是凶神恶煞把这四个字咽回喉咙里头。
哪有一边说难吃,一边迅速把糖葫芦吞下,还意犹未尽舔舐唇边糖霜的?
施黛笑意更深,好脾气接话:“好好好。你想吃什么?”
冷冷看她一眼,施云声半晌一言不发。
想起昨夜之事,心情愈发烦躁,不知怎地,想要吓一吓她:“吃人。”
没有预想中的怔愣与惊慌。
施黛低低“噢”了声,挑起眉梢,竟咧嘴笑着伸出右手,食指探到他唇边。
施黛:“这里有个现成的,你吃不吃?”
施云声:……?
他被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手掌。
昨天夜里,就是这只手抱着他一遍遍抚摸,他意识朦胧,还蹭了蹭。
耳后涌起滚烫红晕,狼族的暴虐之气冲撞四肢百骸,让他想要撕碎什么东西,譬如血肉或皮肤——
于是施云声凶巴巴又吃了口糖葫芦,口腔被山楂填满,脸颊鼓成圆圆小球。
狗都不吃,正好他吃!
嘿嘿。
施黛得寸进尺,轻轻捏了捏他脸颊:“难吃你就多吃点。”
指尖轻软,昨夜的记忆愈发清晰。
施云声触电般避开,啃咬糖葫芦的力道愈发用力,咯嘣咯嘣,耳尖通红。
坏女人。
她、她欺负人!
吃完糖葫芦,施云声板着张脸,跟随施黛去了镇厄司。
连续两日发生凶案,今晚很大概率,傀儡师会再动手杀人。
昨夜的昌乐坊大乱可谓轰动全长安,孟轲有一百个不放心,临行前对姐弟二人千叮咛万嘱咐。
施黛袖口中鼓鼓囊囊塞了不少符,连带那张所向披靡的可循环神符也在其中,挺直腰板一笑:“娘亲放心,我会保护好弟弟。”